主题
霸王枪
媚媚猫图/带鱼跳龙门
媚媚猫,吉林通化人
星座:天秤座
兴趣爱好:看书,旅行。
特长:画画,设计。成为武侠作家的动机:看得多了手痒。
写作时的习惯:写一堆话,回头把认为多余的删掉,看一次改一次。
作为武侠作者的目标:把想到的都写出来就好。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是:摸肚子,嫌自己最近胖了些。代表作品主要有:《青瞳》系列、《杜黄皮》、《一事能狂即少年》。
杭州美,最美在西湖。
别说苏堤春晓、平湖秋月、曲院风荷、花港观鱼这等人人称颂的胜景,便是湖边不起眼的小小转角,斟一壶清茶坐了,对着湖水慢慢品茗观看,都是极美的。
如果老天配合,再下上一场酥润的小雨,那就更是人生惬意之事。有道是晴湖不如雨湖嘛!江南的景致多半都得配上烟雨才更好看。
所以毕春航毕少侠初初看到天色阴下来,不但没有急着找避雨的地方,倒还更激发了几分游兴。他骑着马儿慢慢在西湖边上溜达,享受着盛夏湖边难得的阵阵凉风。
身边几个随从有些着急,一个张口道:“少爷……哦,少侠,这天色不对,怕是要下雨,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
毕春航撇撇嘴:“下点雨怕什么?雨中湖景我可是多年未见了,淋雨不让,吹风也不行,我带着你出来和带着奶妈出来没一点区别。江湖中人还怕这些?是不是,师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身后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说的。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少爷自己作主吧。”看看毕春航迅速垮下去的脸,笑着改口,“少侠自己作主吧!”
于是一行人继续游玩,走到西湖名景曲院风荷的时候,老天变了脸,天色在他们几个闲适的脚步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黑沉下去,不但阴沉,且饱含水汽。几乎是眨眼之间,整个天空无论颜色还是质感,就像极了硕大一盆脏水,眼看着就要兜头倒下来。
只要脑筋正常的人,就知道马上要来的肯定不是一场酥润的小雨,而是一场十分狂躁的暴雨!
西湖边风景虽然好,紧挨着湖边却没有能避雨的,毕少侠从善如流,立即改变主意,在随从的带领下,再不迟疑,打马扬鞭,认准一条小路,飞奔出去。转过曲院风荷就是岳王庙,可以避雨。
跑到岳庙门前,毕春航却有些犹豫了,因为正殿此刻已经有一伙人。男女老少都有,足有二十来个人,且他们还带着五口硕大的箱子,将一问大殿基本占满了。毕春航这边五个人都有马匹,连人带马要是一起进去,恐怕会一分拥挤。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找个地方,那伙人打头的出来招呼了,那是个精瘦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他对着五个人打量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中作主的是谁,于是对着毕春航抱拳施礼:“这位少爷请了。”
他的声音竟然清亮圆润,中气十足。
毕春航回了一礼:“客气。”
那老者道:“出门在外得看老天的脸色,这马上就是一场大雨,几位爷要不嫌弃,就进来一起挤挤。”
毕春航看看天色,也确实耽搁不得,便笑笑:“如此就叨扰了。”招呼属下牵着马小心进入。见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正好奇地打量自己,便吩咐手下拿点心给她吃。
小姑娘看看领头老者的脸色,道谢接过精致的点心,再看毕春航脸上笑容便有了几分亲近。
那老者招呼一声:“小楼!给几位爷腾个地方!”一个年轻男子应声站起,两手抓住一口半人高的大箱子,一运劲便抬起放在另一口箱子上。毕春航看得目中精光一闪,大声赞道:“好力气!”
那小楼回头冲他一笑,眉目十分俊朗,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一把子笨力气,当不得这位爷夸奖。”他笑着说道,声音也十分好听,
他说着又抓起一口箱子,一挺腰便摞了上去。
这一下更不简单,两口箱子加在一起已经和他身高差不多了,第三口大箱子等于被他半抛半抬上去的。这就不但得力气大,腰背手腿都要配合发力才能做到了。
而第四口箱子,那就纯粹是抛上去的了。
少了几口这么大的箱子,庙里地方顿时空出来不少。
等他再拿起第五口箱子,沉腰含气,将这口箱子凌空扔起,落在一摞箱子最顶上的时候,毕春航肃然起敬,恭敬地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问各位是哪个门派的高手?这位大侠贵姓?在下也是江湖中人,按理也该拜个山门!”
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咯咯”笑起来:“这是我哥哥,叫张宠,你听过没有?”
“张宠?”毕春航一愣,明明听见老者叫这后生小楼,就是姓张,也该叫张小楼啊。
他身后那个中年人微微一步走到他身后,指指大殿上方岳飞塑像手中的长枪,做了个挑的动作。
“哈!挑滑车!”毕春航惊喜地叫了出声,“挑滑车的张宠!”
挑滑车乃是《岳飞传》里的一个桥段,整个《岳飞传》里,除了岳王爷,就只有这位张宠的兵器是长枪,能让写书的人不顾岳王爷的形象,再安排一位使枪的人,可见张宠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
张宠在这战斗中,单枪匹马杀上金兵的山寨,一个人就逼得金兵启动了机关。只见一辆尖头包铁的大车从山顶滑下,车子足有四百斤上下,加上从上到下的重力,便有千斤以上的冲力。张宠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无处可退,只能看着滑车冲他挤过来。
此人当真了得,竟能用长枪将铁滑车挑起,抛在身后,足足挑翻五辆滑车,这才力尽,被第六辆滑车压死。张宠的神力傲绝古今!
毕春航一口叫出张宠的名字,已经双眼全是兴奋的精光,看着小楼兴高采烈。
中年人有些受不了这个丢脸徒弟,但他虽然被恭敬地叫着师父,实际只是属下,只得低声道:“这应该是个戏班子,他是唱张宠的武生。”
毕春航笑道:“自然是戏班子,我又不是傻子,真的张宠已经挑滑车死了嘛!”他又兴冲冲地问小楼:“你真的能挑得动滑车吗?”
毕春航身后的中年人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位少侠了。进庙之前,他已经仔细看过这群人了,可以确定,他们身上都没有内功,不然他也不会放心让毕春航进去。自家这位少爷,难得遇上外人,就让他玩去吧!
只听徒弟又问:“张宠,我看你能将那么大的箱子扔上去,是不是真的能挑滑车?”
那个名叫小楼的武生腼腆地一笑,摇头道:“张将军力有千斤,小人哪里能真的挑滑车?”
毕春航泄了气,戏台上都是虚着摆的,一个喽哕拿着两面旗子,就算一辆车了。大枪挑过来,这个喽哕做个前空翻,就代表铁滑车被挑飞,无论是人乘的车还是战车,都是一样的。
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知道他的心思,嘻嘻一笑:“我哥哥演的挑滑车可不是虚的哦,人家挑的是旗子,我哥哥可是实实在在挑的是实木八仙桌!戏台上放五张桌子,我哥哥一杆长枪能把桌子一个个挑起来,甩在身后,不用眼睛看,就能让桌子摞在一起!这可是独一份功夫!”
一张实木八仙桌子少说也有七八十斤,用枪挑飞到身后,还能摞在一起,果然是绝活!毕春航大声赞了一句,连中年人也微微点了点头。
听到称赞,小姑娘更高兴了:“自然,如果没有绝活,王府能点了我们戏班子去唱戏?”
毕春航哈哈大笑:“相逢不如偶遇,兄弟最好武艺,只听得心也痒痒了,小楼兄,可否为我演一下看看?”
小楼推脱道:“这是岳庙,哪里有桌子可以挑,再说岳王爷面前,动枪也不恭敬。”
毕春航心痒难耐,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吩咐几句,三个跟班就都出去了,只剩那中年师父守着他。
过一会儿,只见三个随从身上都已经半湿了。他们几个冒着雨,抬了个黑黝黝的东西进来,放在大殿中央,对毕春航道:“少……侠,东西拿来了。”
毕春航点点头,满意地一笑,对小楼道:“在岳王面前挑桌子是不恭敬,挑这个就没问题了吧?”
只见地上放着的是黑黝黝的一尊生铁塑像,脑袋、肩膀等处被人敲打得亮晶晶,正是岳王庙后面跪着的秦桧秦大人。
毕春航得意洋洋地道:“今儿我们借岳王庙避雨,也算欠了岳王爷一个人情,你挑这个,就算帮岳王爷解解气,我想岳王爷看见你挑这个,只有高兴的份儿,保佑你以后成个名家大角!天下扬名!你要是这么点气都不帮岳王爷出,还占他的庙避雨,难免让人怀疑你心中恭敬的是这个贼子,恐怕岳王爷一怒之下,让你再唱戏场场都砸!”
小楼哭笑不得,却也看出这位少侠是个家世显赫的主儿,不敢得罪。何况那毕少侠嘴巴有点毒,不挑就是小气,得罪了岳王爷,保佑他以后唱戏砸锅!这可是涉及到生计的大事,他们走戏班子的,万事要求老天保佑,十分笃信神佛,也不愿触了霉头。于是他抱抱拳,去墙角拿出一根木棍来,道:“这铁像可不止八十斤,挑五个不成,一个还可以试试。”
“这是什么?”毕春航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木棍。
“枪杆!”小楼答道,“枪头还在箱子里,小妹,你帮我拿出来!”扎红头绳的小姑娘答应一声,一个跟头翻到箱子最上头,捧出一个匣子来。
毕春航吃惊地问:“挑滑车不用铁枪吗?”小楼摩挲着木棍,露出珍爱之色,道,“铁器不成,太脆了,不能转力。好枪的枪杆都要用木头。”
只见这根木头有两人多长,并不完全一致,后端比前端略微粗些,通体油亮,泛着浅浅的红色。一个木头做的东西,竟似有了活气一般。
毕春航身后的中年人发出一声赞叹:“这根枪杆不是木料削的,而是一棵完整的小树,像这样又直又韧、硬度韧度都够的树,几千棵里面才能挑出一棵来,做好之后还需要时时精心护理,日日用艾草熏烤,令药力深入木质,至少六年时间方能得到这么一根枪杆!非极爱枪之人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养护。”他叹道,“没想到这戏班子里,也有懂得养枪的人!”
小楼看了中年人一眼,露出心有戚戚焉的神情。
毕春航奇道:“师父,艾草是针灸时候点的那个药材吧?”
中年人点头:“是,艾草最能打通人体经络。”小楼也点头:“万物其实都有经络,尤其树木经络最强。”
杭州城的居士余大人在灵隐寺做了场法事,许了给偏殿神像重塑金身,那是佛界一次盛事,当时他们戏班子也有不少师兄弟去看热闹。新的高大威武的塑像做成,旧的要抬出去焚化生天,偏殿有一尊八臂的秽迹金刚,其中金刚第三条手臂中拿着的兵刃是一根月牙戟,这条枪杆本来是那月牙戟的杆子,原来最初做这塑像的时候,还真是按照真兵器的标准做的。不知怎么,小楼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拿出银钱贿赂灵隐寺管杂事的管事和尚,将这根长戟留下来,自己换了个枪头,日日苦练,成就了他戏台上让他十分自信的独门功夫。
他本来只是个相貌俊秀、有些腼腆的青年,木棍在手,却立即挺直了腰杆,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连声音也沉稳起来,道:“让开吧!”
众人都让到四周,让小楼单独面对那尊估计有四五百斤的铁像。
小楼安静下来,他两腿分开,脚趾抓地,膝盖弯曲,掌心斜斜相对,想象两掌之间有一座无形的山岳,手掌正在山上,能随时发力拔山。
这是最基本的撼山站桩,练过武艺的人都会,可是没有谁像他这般近乎虔诚地对待这样一个站桩。
站桩当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学,所以也没有人多么重视保密,甚至像小楼这样没有机会学武艺的人,只要偷偷在武馆门前看几眼,也可以轻松学会。但几乎没有人记得,站桩其实是所有武学的根基。小楼站在原地,脚趾有规律地缩放。脚趾收缩时,力从脚下起,肌肉筋腱开始从脚底绷紧发力。小腿、大腿、臀部、腰腹、背部一直到颈部每一条肌肉都一次绷紧发力,一环接一环,一浪叠一浪,力量沿着两腿上传至身躯,以脊椎为中轴拧成一股,向喷泉一般向上急冲。
在力量上冲时,他的身体微微上顶,好像压缩后又松开的弹簧,全身发出“嘣”地一声大响,想象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直冲至云霄,同时双臂发力拔山。
“噌!”猛烈的风声响起,那尊铁像便凌空飞起,越出殿外,冲进雨雾,又直飞出十几丈远,才“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地动山摇,寂然无声。
毕春航张大嘴巴,无法作声。
“好!”过了片刻,他才回味过来,拼命拍着巴掌,大声叫起好来!
小楼挑飞了铁像,立即就变回那副腼腆的样子,脸色发红。
“好!好!你绝对就是张宠转世!好!”
“好个屁!”院子里传来一声大骂,“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扔个什么东西出来?居然敢打我家少爷!”只见一辆车停在殿外,十几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从车里扶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一起进入正殿。
那十几个人身上穿着油纸雨衣,顺着头顶竹笠直流水,一进门就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扔的,给老子滚出来!”一眼瞧见小楼手持长枪,立即道,“原来是你这龟孙!来人,给我抓起来!”
毕春航皱眉道:“我明明看到铁像落地,你们还没进庙门呢!离得远远的怎么会打中,你说打了你家少爷,打中哪里了?”
“呸!打中了还得了?吓坏了我家少爷,你们这些杂种死一万次也赔不起!”
戏班子那个老者也就是班主见出了意外,急忙站出来,告罪道:“小人们不知少爷到来,这才失手,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愿意给少爷请医生压惊。”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巴掌,后面一人喝道:“少和他们废话,统统抓起来!以刺杀罪论,统统给我流放三千里!”
班主大惊失色,不由眼望毕春航,心道这是你让挑铁像惹出来的事,你好歹说句话啊。
“好威风啊,刺杀朝廷命官未成,才需要流放三千里,请问这位少爷是几品官啊?”毕春航阴阳怪气地向那少爷问道。
那少爷打从进人大殿以来一直背负双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顶棚,压根没有正眼看过来,听了毕春航的话,才从鼻孔里高傲地哼了一声:“余杭,你告诉他!”
“你摆那副姿势等雷劈啊!”毕春航怪叫一声,“本少侠问你呢,你让谁告诉我,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少爷脸色转青,喝道:“我乃杭州余常余子成,我父亲便是杭州参政使,你听过吗?”
“听过!”毕春航笑嘻嘻地道,“鱼肠鱼肚都听过!红烧了比清蒸好吃!”
余常脸上陡然闪出一丝黑气,喝道:“给我教训他!”
小楼慌忙上前,赔笑道:“是小人失手,不关这位爷的事,请少爷不要责怪……”他欲到那少爷身前,从一个随从身边通过时,那人一伸腿,向小楼腿下绊去。小楼出于本能,反应过来,一个大跨步,硬是从他腿上跨了过去,没有被绊上。
那人没想自己竟然失手,索性不再偷偷摸摸,箭步快速跟上,闪电踢出两脚,一脚踢向小楼拿枪的手腕,紧接着一脚踢到小楼的前胸。
小楼凌空一跃后退,再次躲开。那人大感意外,刚才的那一脚已经使出三分力气,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承受的,这家伙竟然可以在空中调整自己的姿势,落地后并未摔倒,那人一步上前,又向小楼踩了过去。
小楼怒了,拿着枪的手一动,竟然威风大起。班主喝道:“小楼回来,不关你的事!”小楼只好退后一步。
毕春航大笑一声,拉开架势,喝道:“来吧,有什么冲着本少侠来,本少侠怕了不成?”他架势一拉,小楼就暗自摇摇头,所谓的花架子也没有比这更花的了,他们戏班子的武龙套都比这专业点:然而毕春航是业余的,他的对手可是专业的,只见一人“刷”地一刀当头劈下,丝毫不在乎这一刀下去,可就出人命了!
戏班子的小丫头惊叫起来,小楼忍不住长枪一挑,将那刀架开了。
“给我打!”那少爷气急大叫,便又有几个人上前,将刀挥舞地呼呼作响。“师父!”毕春航叫了起来。
“没事!”中年人沉声道,“他能行!”小楼脸色已经白了,回头似乎想找个什么依靠,他毕竟没有真的跟人白刃相向过,班主急得大喊:“小楼,给我回来!谁让你动手的,快给少爷赔不是!”
小楼迟疑一下,却见一把刀都对着毕春航过去了,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他丧命,忍不住又是一个斜点,将这一刀也荡开了。这一枪突然而至,突然而回,神龙见首不见尾,竟是极其高明的枪法。
“一起上!”那少爷也不摆雷劈姿势了,只高声怪叫,“给我砸了这里!打打打打打!”
戏班子班主急得大呼小叫,直叫小楼快回来?
却见毕春航身后的中年人踏上一步,沉声道:“你得罪了杭州参政的公子,就算回来能逃哪去?不如好好护着我家少爷,我保你平安无事!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声音不大,却似乎直打进心中,班主听得打了个激灵,脑袋一昏,居然不由自主地张口:“小楼!你把这些人都打退吧!”
小楼吃了一惊:“班主?可是他们有十几个……”
“十几个你就怕了?”中年人冷道,“你很有灵性,如果用的是别的武器,我就不逼你了,但你用的是枪,这里是岳王庙,岳王的兵刃也是枪,那你就不能败!”
岳飞用的是枪,所以在岳王庙用枪就不能败?这算合理的逻辑吗?
然而小楼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几把雪亮的长刀一起劈下来,小楼气息窒了一下,接连后退几步。
“霸王枪!霸王枪!少了霸气,你就别再用枪!”中年人陡然喝道。
小楼心中不知哪里升起一股勇气,“砰”地一声,一枪点了出去,发出龙吟般的“嗡”声。
他自幼苦练基本功,虽然和武功有关的只有一个站桩,其他都是戏台上的把式,但站桩却是一切武功的基础。在站桩的过程中,人会慢慢将种种发力的法门熟悉融会、逐渐便能掌控身体每一部分的力量。等把站桩练到大成,随便一个动作都能把全身每一条肌肉,筋腱甚至内脏的力量全部调动,随手一下就是全力爆发。
“噌”地一声,一把单刀被他挑滑车一般挑得飞了出去,使刀的人也跟着一并飞进雨里,水花四溅,哇哇大叫。
“不用那么大的力气!”中年人喝道,“出枪只需要腰力,不要用臂力!只有腰力用得好,才有可怕的持久力!战场上赵子龙持长枪闯敌阵,七进七出!如果用臂力早就累死了!枪乃战场上的龙技!学到长枪之术,可以列土封侯,和君王分天下!我们杭州的毕王爷,就是在战场上,用一杆长枪打出的身家!”
小楼唱的是由昆曲改良的京剧,昆曲是古代士大夫的雅兴,文辞如诗,很难听懂,自古曲高和寡,会欣赏的人不多。昆曲少大鸣大放的锣鼓,只要一支笛子一支箫,便可伴奏整出戏,所以对身法极为讲究,与其他剧种相比,昆曲强调“以腰动身”,婉转多姿。其他剧种有词谱、曲谱,而昆曲独有身法谱,小楼浸淫此道多年,只听了一句点拨,腰上马上就带出了力道。
“松趾!气往下沉!”
“噌——”又一个人飞了出去。
“放松你手臂的肌肉!放松你的脖子!想着一根绳子从腰上连在你的手上!”
小楼腰部一转,意随心动,长枪突然画了个圈。噔噔噔,面前三个人都一起后退了一大步!
“肌肉、筋膜都给我放松下来,身体稍稍下沉,像是把弹开的弹簧再次压缩回去,至此完成一个循环!步法要配合枪势!不必专门练习,自然顺乎天道!”
“嗖!”又一个人被弹开来?
小楼此刻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明,一杆枪在他手中圆转如意,如同手臂长长了一般。
“注意脚下的动作!”中年人转头低声对毕眷航道,“这是个天才!这么轻易就进入了无念无想之境。”
毕春航张大了嘴,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小楼的每一个动作。特别是他脚下的动作,基本上只要有人一出招,小楼只要左右前后微微调整一下位置,总能恰到好处地站在一个极佳的位置上。
对手的每一次攻击,就像是把兵器送到他长枪跟前来让他碰、让他推。一个简单的圆转动作,在小楼手下竟然演化出千般变化。现在毕春航终于明白了师父一直说的灵活运用是怎么回事了。
小楼的枪术一直以来都练的是招式,对于内功是半点不懂的,但是多年来刻苦的站桩,却为他打下坚实的基础,今天这一仗,就好像一道灵光,把他领人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如意,心情越来越舒畅。
“只有旋力没有冲力也不叫霸王枪!现在,给我爆!”
“砰!”正好小楼腰部旧力换回新力,一枪如同灵蛇般探出来。刚好架在那面无人色的少爷喉间!
“你们……你们……”那少爷哆哆嗦嗦地叫道,“我是杭州布政使的公子,你们不要命了吗?”
小楼这才从刚才那梦游一般的境界中苏醒过来,想到自己的处境,脸色顿时发白。
中年人微微一笑,毕春航拍拍他肩膀,道:“该我了!”
“可他……是布政使的公子!”戏班老板脸色如同白纸。
“你们要去给谁唱戏?”
“毕、毕王府。”
“那不就得了?”春航“嘿嘿”冷笑一声,摆了个和那少爷一模一样的雷劈姿势,“知道我是谁吗?春夏秋冬,我是毕家的长子毕春航!”
“世、世子?”这下轮到那少爷面如土色了。
“然也!”毕春航洋洋得意,指着小楼和班主,“打仗他们在行,仗势欺人我在行!我们加起来,便是名副其实的霸王枪!你说,你还有什么办法?”
岳王庙里,回荡着他得意万分的笑声:“遇上霸王枪!你有什么办法——”
(责任编辑:NANA;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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