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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金丝破
羽爻 图/佚名
羽爻
盗门李三
河北沧州的一个小村庄里,家家户户都流传着关于燕子李三的传说。
李三原名李景华,河北沧州人士。他从小体质非凡、骨骼奇异,先后拜师道家天池子、田盘山万松寺石敢当以及五台山法慧大师。他一身轻功无人能及,后入驻盗门,成为盗门一代尊者,活跃在抗战期间。
江湖中有关他的传闻比比皆是:有人说他是个好人,劫富济贫;也有人说他杀人越货,丧尽天良;有人说他曾一度飞扬跋扈,盗取军阀府内唐伯虎真迹;也有人说他偷盗日军机密地图失败,最后落得悲惨下场。
传闻就是传闻,真真假假口耳相传,早已难辨是非。后经小说家的各种夸张塑造,流言蜚语传至江湖,宛如凌波,迅速播散开来。直至那年那月那日那座山,那破破烂烂半座庙,烈烈辣辣一壶酒,清清淡淡两盏茶,却道出了一段血泪交织的历史,也成为后世未来的那个契机。
“这杯酒,叫鬼见愁。”第七十代破者道别李三前,缓缓端起酒杯,“此乃铁血豪情英雄泪,壮志未酬心头血所酿。我便与你干了它,后世,自有人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盗宝通告
多年以后,湖北省博物馆传出一个惊天消息。
众目睽睽之下,守卫森严的楚文化展厅中央,一枚纸片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镇馆之宝越王勾践宝剑的展台上。
首先发现纸片的是个七岁左右的孩子,他指着那纸片,仔细地辨认:“老子……三天……走……”
“你嘟囔什么呢?”妈妈顺着孩子的指向望去,只见宝剑展台中央的纸片上写着:“老子之后三天内拿走这烂铁,借光谢过。”纸片右下角,还画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三天之内拿走这烂铁……哎呀,不好,有人要偷剑!”年轻的妈妈惊叫起来。
不一会儿,越王勾践剑将要被盗的消息就传到了博物馆馆长的耳朵里。
当天,博物馆提前两个小时闭馆。三位中年男子和一位面貌端庄的年轻女子坐在会议室里,四人大眼瞪小眼,却半晌无人开口。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西装革履的男子,他正是湖北省博物馆的赵馆长。
“报警。”他身边的保安队长不假思索地说。
副馆长立刻摇头反对:“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三月前才失窃,镇馆之宝《舞蹈教室》也收到过相同的纸片。在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的层层包围下,黑羽贼都能准时准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盗走,你还指望公安厅能帮你护剑?”
“楚文化馆一共就三百多平方米,近三天的相关录像我也全部仔细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保安队长露出一脸忧色,“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摄像头、红外线全都不管用。”
“侦探小说我看得多了,没想到现实里居然也有这种事先发通告的贼,倒是挺有个性的。”馆长的女儿赵茹莉作为考古技术部总监,不但不发愁,反而对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从保安队长手中接过采集箱,取出手套戴上,拿起纸片仔细端详起来。
那字迹写得歪歪扭扭,不过黑色羽毛倒是画得很别致。
馆长忽然抬头看了女儿一眼:“这不会是假冒的吧?”
“等我核对下笔迹。”赵茹莉打开电脑,“三个月前,我还以为是纽约那边的馆长监守自盗呢,谁知事情竟然又发生在了我们这儿。”赵茹莉把纸片放在玻片上,调出资料比对了一会,摇头打趣道,“这笔迹和图案并不像是假冒的,而且两人的作案手法都一样,还提前三天宣告,态度极其嚣张。老爸,看来你要痛失一件宝贝了,哈哈!”
“越王勾践剑可是国宝!万一黑羽贼是个倒把子,把国宝搞出境,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这么说着,馆长不禁恨得牙痒痒,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次就是拼了老命,我也要阻止他夺走宝剑!”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我看还是先报警吧。”保安队长皱着眉头,“或者……我们先把宝剑换个地方藏起来?”
“美国那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事先用赝品掉了包,真品锁在保险柜里,派了一群人看守,结果还是丢了。事件曝光后,媒体盛传博物馆监守自盗,逼得馆长差点跳楼正名。”馆长反驳道。
“老爸,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眺楼正名的。”赵茹莉摘掉手套,抬头环视众人一番,“我做了这么些年考古工作,总算在江湖上认识几个朋友。你们……听说过墨家吗?”
事关重大,第二天一早馆长就将整个事件写了份详细材料递交给省文化厅,又在当地公安厅备了案。
公安厅长是个收藏爱好者,平素跟馆长有些交情。为表重视,他特派一组刑警追踪调查此事,口口声声说防范于未然,其实也只是出于面子罢了。
刑警小队受命后,当天上午就来到了博物馆。说是调查现场,却是边参观边拍照,还有馆长亲自做导游为他们解说。
中午,馆长等人客套规矩地请他们吃了顿饭,酒足饭饱之后,这群精英便各回各家,只剩下馆长、副馆长、保安队长依旧愁眉苦脸。
副馆长白了保安队长一眼:“我就说吧,报警有什么用,事件又没发生,人家有力也没处使啊?对了老赵,文化厅那边怎么说?”
“哎,材料是收下了,但私下说我杞人忧天,一点小事就大做文章。”馆长摇头叹气,“这是国宝,可千千万万丢不得。实在不行,我就不回家去睡了,在这里守着宝剑,心里好歹踏实一点。”
保安队长在工作上服从馆长和副馆长的命令,但三人私底下交情却很好。如今眼见老馆长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要卷铺盖住展厅,不免担心。但他知道馆长是个倔脾气,只好变着花样劝解:“放心,我已经找小李他们去购置针孔摄像头和红外线扫描仪了。宝剑四周再加设一些警备措施,这贼肯定进不来。退一步说,如果他神通广大,那么多高科技都拦不住,您守着宝剑,又能顶什么用?您睡在犯罪现场,一准得当嫌疑人给抓起来。到时候一顶监守自盗的帽子扣在您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去你的!我老赵堂堂正正,就是不怕歪门邪道!我……”赵馆长还想坚持,却听副馆长手机响了。
副馆长走到一旁接了通电话,回来就对馆长说:“你不用睡展厅了,咱三个老家伙加起来都不如一小丫头能干。莉莉这丫头……把墨家给找来了。”
“墨家,墨家是什么?找这些人来干吗,跟贼讲之乎者也?”馆长一提起贼,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保安队长拍了拍赵馆长的肩膀:“小姐长期考古,江湖豪杰结识不少。这一带有的是能人异士,既然有神通广大的飞贼,就肯定有能抓飞贼的法宝。墨家自古善于守城,既然连一座城都守得住,区区一把宝剑,更是不在话下。您就放宽心,把这件事交给小姐吧!”
副馆长也帮腔道:“这件事换别人我肯定当笑话听,但小姐说墨家能守宝,我就信。亏你还是她爹,自己女儿多大能耐你还不知道?”
“莉莉搬来的要真是天兵,我倒要见识见识。”赵馆长听两人一劝,心里也就信了几分,打定主意要看看这墨家究竟是哪路神仙。
墨三小姐
一回到楚文化馆,馆长等人就见一名少女正站在宝剑展台前观看。
赵茹莉站在她旁边,详细地解说着越王勾践剑的来历和神奇之处:“黑羽贼留下纸条,说要三天内拿走这烂铁。这‘烂铁’二字,用得可是大错特错:第一,宝剑虽然已有几千年历史,出土后却仍然十分锋利,削铁如泥,一点也不烂;第二,宝剑铸造于战国时期,当时正处于青铜器时代,宝剑的成分是82%的铜,16%的锡,还有2%其他元素,根本不是铁制的。哼,我赵茹莉决不允许宝剑落在这种没文化、没素养、没智商的人手里。所以,小霜,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放心。”身着唐装和宽松黑色武斗裤的少女表情淡然道,“交给墨家吧。”
馆长远远就听见两人对话,于是走上前去,伸出手:“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是墨家的……”
穿唐装的少女回过头来,双手抱拳,低头施礼:“墨家第七十八代弟子,墨尚霜。”
赵馆长尴尬地收回手,保安队长忙在一旁赔笑打圆场:“哈哈,江湖人士都兴这个。在下湖北省博物馆保安队第三任队长,保有才。失敬,失敬。”
赵茹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保叔,别耍宝了。她是我朋友,墨家三小姐。这次保护文物的重责就交给她了!”
来者是客,又肩负着保护宝剑的责任,客套一下总还是必须的。可眼见她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馆长又实在不放心,于是道:“墨守成规,墨家善守。既然如此,今日有幸,我实在是很想见识一下。”
墨尚霜轻声一笑:“馆长见笑了。既然是守,那就玩我三岁时玩过的一个游戏吧。”说着,她对赵茹莉耳语了几句,后者一副了然的神情,走了开去。
过了一会,赵茹莉拿来一只碟子、一双筷子和十枚铜钱。
碟子不算大,直径不过七八寸,十枚铜钱放进去,也算是满满当当。
墨尚霜递给赵馆长一根筷子:“请您用筷子拨铜钱,只要能将任何一枚铜钱拨出盘子外,尚霜便认输。”
赵馆长愣了一下,心中发笑:这小姑娘也太狂妄了,碟子又不是碗,这么多铜钱,我随便拿筷子乱拨一气,怎么可能一个都出不来?现在的孩子,倒还真敢胡吹大话。说着,赵馆长拈起筷子,拨了一下铜钱。
就见那铜钱向外飞去,谁知还未至碟沿,就被墨尚霜的筷子挡了回来。
赵馆长一愣,心中赞叹:好快的速度,有意思,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他当下便认真起来,开始加速乱拨。但不管怎么拨,就算六七个铜钱一起飞散,却没有一枚可以逃得出墨尚霜的阻拦。她手中的筷子就好似天将下凡,可以未卜先知,轻轻松松地拦下所有铜钱。赵馆长用尽办法想拨一枚铜钱出去,但碟子四周就好似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十枚铜钱自始至终都无法从中逃脱。
数分钟后,赵馆长放下筷子,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只好按照江湖规矩拱了拱手:“墨家果然名不虚传!有墨家助守国宝,那小贼肯定得不了手!”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不放心:这样就能守住宝剑了吗?墨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和副馆长、保安队长离开时,馆长又嘱咐道:“有才,这几天你加派人手,安排三餐,加班费按国家规定上调。另外,该购置的设备最好还是购置一下,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明白了,我去安排。”保安队长说着就要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道,“我看墨家守剑能行,您刚才不也亲自领教了墨家三姑娘的身手吗?”
破家新秀
一名男子在武昌东湖岸边转了半圈,估算了一番四周建筑和湖北省博物馆的距离,略微思考了片刻,在东湖宾馆住了下来。
这男子名叫张冰毅,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出头,头发偏分左侧,遮住半边眉眼。他长着一张娃娃脸,鼻翘唇薄,模样虽然清秀可爱,但眉宇间露出的却是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表情。
张冰毅走进客房,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小憩了几分钟。正要起身,却听见房间电话忽然响起。
他嘴角轻轻一勾,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对方是个女性,声音甜腻:“先生,请问您需要服务吗?”
“都有什么服务啊?”张冰毅暖昧地笑了笑,反问道。
“只要您需要,什么服务我们都……”
“嗯,墨家谁来守宝,确认了吗?”电话那头还没说完,张冰毅语气突然一变,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哟,您真不解风情。不过,柳门消息从无虚假。提醒一下,墨尚霜身手不凡,继承现今墨家巨子衣钵。而且,天罗地网乃是墨家绝学,若说兵家克墨家,谁都相信;但你盗门师承道家,从古至今,哪怕是盗门尊者燕子李三,都败在天罗地网之下……我看……”
“这个不劳操心,破家干的就是这一行。”张冰毅毫不客气地打断道,“盗门不能破天罗地网?看来你柳门的信息虽准,但也该更新一下了。”
挂了电话,墙上的时钟正指向上午九点半。张冰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出了酒店便向博物馆走去。
湖北省博物馆占地面积很大,建筑具有浓郁楚风,分一主两翼。三个大坡面屋顶的仿古建筑三足鼎立,构成一个硕大的“品”字。博物馆的总体布局高度体现了楚国建筑“中轴对称”、“一台一殿”、“多合成组”、“多组成群”的高台建筑模式。
越王勾践宝剑的展台在楚文化馆内,而楚文化馆则与主馆右翼九连墩纪实展厅以Z字型走廊相连。馆高十米,仅有一层,外侧墙面开窗较少,展室内墙面未开窗。虽然不利于自然通风,但是馆内安装了空调通风装置,大大改善了室内的空气状况。
张冰毅早就踩过点,知道如果通过正规途径,首先要进入主厅,向右侧拐至九连墩纪实展厅,再穿过Z字型走廊,也就是说必须途经三道门才能到达。
白天开放期间可以自由通行,夜晚闭馆后则需要身份卡、密码以及指纹验证才可将门打开。三者缺一不可,如果任何一项验证不符,则会立即启动保安系统,届时,博物馆内所有监控便会进行严密追踪。
当然,除了白天以游客身份进入外,利用通风窗也可以达到某些目的——之前投放纸片时,张冰毅正是用了这个方法。此时再次路过楚文化馆外侧,他不由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墨家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由于武汉市夏季多以西南风为主,所以进入六月份后,与外界相通的展馆会选择自然通风。”一个精壮的汉子身着黑色墨服,站在越王勾践宝剑前,向馆长解释着黑羽贼投放纸条的手法,“我仔细看过录像,纸条是从天花板的通风窗飘下来的。”
“通风窗?”馆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通风窗的大小最多只能通过一只猫!黑羽贼再神通广大,也总不可能会七十二变吧?”
“那倒不至于。”这汉子思索了片刻,转身看着身后的墨尚霜,“师妹,你怎么看?”
“奇门遁甲化三易,我墨家为连山易,深得甲术纲要,善连城防守;道家属归藏易,修行遁术精髓,善遁走潜行。”墨尚霜道,“之前也听巨子大人说过,盗门谐音道门,是道家旁支。而且……二师兄,你看盗门黑羽留下的字条,不觉得这用词有些别扭吗?”
“老子之后三天内拿走这烂铁……”汉子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馆长迷惑不解:“这小贼自称老子,还说之后三天内拿走宝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爸,我明白了!他不是自称老子,而是老子之后。老子指的是道教鼻祖李耳,刚才尚霜也说,盗门谐音道门,乃道家演变而来的门派。那这黑羽贼自称李耳之后,也说得过去。”赵茹莉也恍然道。
“虽然道家并不承认盗门,但此人能仅凭通风窗,便精确无误地把纸片投放在展台,想必是用了道家的金丝探物之术。”墨家师兄说着,从随身带的腰囊中取出一根极为纤细的金丝,拉在手中,“这叫天蚕合金丝,极为纤细轻柔,又十分结实。黑羽在食指上缠着第一根金丝,丝的另一头是卷好的纸片。第二根用拇指和中指捻住,另一头则和第一根金丝在纸片处组成活结。这就好似放风筝。风起,纸片带着两根金丝向着通风道方向飞舞,黑羽只需要勾动食指,并用中指和拇指拉扯金丝来控制方向,就能顺利将纸片送入宝剑上方的通风窗。等到风停时,用巧劲拉扯活结,纸片就会垂直掉落,并在掉落之际展开。”
说着,师兄请人搬来了一台电扇,借着风力,将方才所说当着诸人的面演示了一遍。
馆长不由惊叹:“没想到仅仅投放一张纸片就有这么大的学问!”
“我也仅懂道家之术的皮毛,虽能模仿他的手法,却掌握不了真谛。道家高手绑缚金丝的指尖极为敏感,但凡金丝碰触之物,都可传导感知,就好像昆虫的触角。这种境界,墨家是学不来的。”墨家师兄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墨尚霜,“巨子说过,道家多为归藏之人,生性逍遥,游历人间,不喜介入世事。这种无拘无束之人,正和我墨家相反。对付这样的人,你有信心吗?”
墨尚霜正色道:“民国时期,燕子李三曾在军阀府盗取唐伯虎真迹《牡丹仕女图》,他闭上左目,以眼皮之力夹着金丝将自己悬于梁上,口吐暗器打灯,脚夹铜铃乱耳,左手飞丝取画,右手拿假画钢钉掉包。身轻若鸿,进出如风,金丝探物,六路偷盗之技登顶盗门。后来,他于沈万三后人府宅内盗取聚宝盆时,被沈家公子请来墨家七十三代巨子守宝。金丝对金丝,墨家传人施布天罗地网之术将其缠住,燕子李三从此销声匿迹。盗高一尺,墨高一丈便是这个道理。墨家正宗,又岂是道家旁门左道所能比拟?馆长放心,尚霜设下天罗地网之术,黑羽贼定会被缠住。”
“没想到巨子已经将天罗地网传授给你了。那就好,馆长放心,黑羽贼再怎样神通,也逃不出天网恢恢。”墨家师兄拍了拍馆长的肩膀,“我要先回巨子那边汇报情况,就先告辞退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而墨尚霜则嘱咐馆长关闭楚文化馆内的所有通风设施,仅留一孔换气。
因为天罗地网乃墨家秘术,故此墨尚霜特别要求关闭馆内的摄像系统,除馆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直至展厅内只剩她一人,她这才从腰间扯出无数天蚕丝线,在三百平米大小的馆中设网布局。
这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张冰毅看了看表,整整衣服便进了主厅,直接从主厅右侧通路来到九连墩纪实展厅。
厅内游客并不多,他也装模作样地随着其他游客一起赞叹品评。眼见馆长从通往楚文化馆的Z字型走廊走出,他便假装要进入楚文化馆,果然被馆长拦了下来。
“对不起,这位同志,楚文化馆暂时不开放。”馆长说着就吩咐工作人员扯了拦带和标牌,将通往楚文化馆的走廊封住。
“那我明天再来吧。”张冰毅故作失望,摇头叹气。
“不好意思,这几天都在装修,不开放的。”馆长说着,又对赶来的工作人员交代,“馆内装修期间,不允许任何游客进入。一旦发现可疑的人,一定要拦住。还有,闭馆后,除了我之外,如果发现任何人进出楚文化馆,都要通知警卫,知道吗?”
张冰毅苦笑了一下:“唉,原来是这样。我大老远来湖北,就是想多了解一下楚文化的精髓。可惜……对了,这是我的名片。”
馆长原本无心搭理他,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名片。不料一扫之下,他的眼睛却忽然一亮:“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造诣?”
“我主要研究中国先秦时期的文化思想。您是这里的学者吧?不知您有没有时间呢,我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讨教。”张冰毅诚恳地看着馆长。
“学者不敢当。我是现任馆长,对先秦文化略懂一些。只是最近馆务正忙,楚文化馆还在装修。这样吧,我介绍副馆长给你……”
馆长正说着,就被张冰毅打断了:“您就是馆长?那真是太好了!家父最近收集到一些春秋战国时期的器物,特意嘱咐我带到湖北来,请馆长亲自品鉴一下。”
“令尊是?”
“家父张敬字。呵呵,我小时候还被您抱过……”张冰毅像个羞涩的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着,从包中拿出他和张敬宇的合照、证明信函以及一些拓片和照片。
“原来是敬宇的儿子啊,哈哈,我和你爸爸可是世交!”馆长热情地拉着张冰毅的手,眼光却被那些拓片和照片吸引,眉头顿时一紧,问道,“这是?”
“家父一开始怀疑是仿造的和氏璧。”张冰毅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可是经过13C和分光光度检测后,确认时代是在战国时期。事关重大,家父不愿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这次先派我来湖北找您。”
“和氏璧……难道真的是……”馆长表情凝重,仔细地一张张翻看照片和拓片。
张冰毅在一旁补充道:“我住的酒店里还有些详细资料,家父明晚就到,届时还请伯父前来一叙,共同鉴宝。”
馆长把照片和拓片交还给张冰毅,客气地说:“这样也好。不过既然来了,中午就一起吃个饭吧。”
“我还要为家父到来做些准备,伯父的好意就心领了。”张冰毅谦恭一笑,“伯父工作繁忙,我就先告辞了,等到明晚家父到后再与您联系吧。”
“也好,这上面有我的电话。”赵馆长递给张冰毅一张名片,想起黑羽贼,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紧张,“对了,记得提醒你父亲万事小心,湖北地界最近……不很安全。”
他想:如果和氏璧是真的,那恐怕更得提防了,敬宇明晚带着和氏璧来,我还是亲自去接一下吧,只是……墨家真的靠得住吗?
想到这里,馆长又觉得头痛。张冰毅一走,他就开始摸索上衣口袋—一他有高血压,随身带着降压药物。吃过药,他感到头痛稍好了一些,这才定了定神,去找保安队长保有才。
“有才,我实在是不放心墨家三小姐。这小丫头刚才说要施网布阵,让我把展厅里的监控设备都关闭了。”赵馆长忧心忡忡地看了保安队长一眼,“她的阵法,真能比那些高科技设备还管用?”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就去帮你试探一下……”保有才眼珠一转,对馆长耳语了几句,馆长顿时面露喜色,点头称妙。
馆长算了一下,从墨尚霜开始布阵到现在,也有将近一个小时了。这时正是午饭时间,于是他叫人帮忙买了饭,又吩咐监控室那两个当班的人出去。
天罗地网
二老坐在监控屏幕前,一边吃饭,一边商量。
保有才吃了两口饭,便拉过赵馆长,对着监控屏幕指指点点:“展厅内原有十三枚摄像头,加装之后,又多了十枚高清摄像头和六枚红外线摄像头。那丫头不让开灯,白天还好,但是晚上,就只有靠红外线摄像仪了。你看屏幕,那个全身红红的,就是墨尚霜,她正坐地在地上呢。现在我们要试试这丫头的阵法了,你看好。”说完,保有才拿出报话机,“喂,A组,放鸟,两只!”
不一会,屏幕上就有两团红色从展厅外缘飞来,显然就是刚才A组放出的那两只鸟了。
它们还没飞出一米,就突然垂直落地,又像被什么牵拉着似的,缓缓从监控器最远端的屏幕被一路拖过去,最后和墨尚霜的那团红色重合。
“连鸟都飞不进一米,这下放心了吧?”保有才拍了拍赵馆长的肩膀。
正得意间,就见屏幕上的墨尚霜起身走出展厅。两人对望一眼,知道不妙,慌忙赶到现场。果然,墨尚霜正迎面瞪着他们,面有怒色。
“墨……”保有才知道赵馆长脸皮薄,于是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
“墨家天罗地网乃是绝学,断然不可泄露外界。你我有约在先,须将厅内所有监控设备停止。方才放鸟试探也就算了,可为何厅内有二十三盏电子眼开启,另外还有五盏远红外摄像仪?若是这样,墨家就此别过!”墨尚霜冷冷地打断道。
保有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把设备关闭了。方才的事是我私自出的主意,馆长并不知情。墨家天罗地网神通广大,是我多心了。”
墨尚霜闻言脸色稍缓,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不许有下次,我回去了。”说着,她转身又回到展厅内。
“这下可差点把这丫头惹恼了。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千万不能再开监控了。说起来,没想到墨家女侠这么厉害,连监控器都察觉得到。不过,刚才她似乎少说了一盏红外线监控器啊?”赵馆长叹道。
“哎,也怪我疏忽,那些监控器都被设置成自动追踪,所以刚才鸟飞进去后,所有的镜头都有些微移动,这才让她发现了。但是,展厅天顶那盏监控器是固定直对着越王勾践剑的,它的镜头不能活动,所以……嘿嘿,这盏就保留着吧。”
张冰毅与馆长道别后,来到附近一家餐馆。
坐在靠窗的双人台前,他凝视着桌上被封装的餐具出神。直至服务员来到,递过菜单,他才拆开餐具,拿出杯子倒扣在桌上,用手指敲了敲杯底的小字。
“先生,您……”服务员见他行为奇怪,大为不解。
“落款景德镇,实际产自武昌青山瓷窑。”张冰毅说着,拇指在字上用力一旋,“规矩你不懂,叫你家掌柜……大堂经理来吧。”
服务员知道来者不善,赶忙去找大堂经理。
简单了解经过之后,经理亲自泡好一壶茶端了上来:“柳夜姑娘随后就到,先生请稍等。”说完便躬身退去。
张冰毅将茶杯反过来,悠闲地斟了一杯茶,刚喝了几口,就见一长发美女走进餐厅。
那美女气质出众,容貌美艳,一身湛蓝色鱼尾裙,配上黑色尖头高跟鞋,目不斜视地从张冰毅身边走过,背对背坐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双人台前。
张冰毅也不回头,只轻声一笑:“柳大美女倒挺准时。”
“柳门一向准时。只可惜,你却未必能准时盗走东西。”那美女笑意中略带些蔑视。
“是吗,那不妨打个赌。”张冰毅呷了一口茶,“赌我能不能偷到想要的东西。”
“好啊,赌什么?”柳夜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就赌一个我想知道的消息。”张冰毅挑起嘴角,一脸玩世不恭,头往后仰,正靠在柳夜肩膀上,“说说看,你凭什么认为大爷我会失手?”
“你孤身一人,并无内应。白天博物馆守卫森严,你断然无法潜入楚文化馆。如果是夜间闭馆期间,进入博物馆要经过三道门,每道门都需要验证身份卡、密码以及指纹,而且每次验证都有摄像监控。当然,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真正难办的是墨家三小姐。她坐守楚文化馆,区区三百平米的展厅内遍布天罗地网。你再怎样厉害,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别忘了,当年登顶盗门的燕子李三,就是栽在墨家的天罗地网上。”柳夜说完后用手绾了下发梢,一举一动,竟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态。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完,张冰毅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又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手插衣袋,扬长而去。
出了餐厅,张冰毅又到当地的小商品市场转了一圈,买了油彩、化妆粉、橡皮泥、刻刀、剪刀、砂纸、小刷子、万能胶、塑料桶和一个石膏头像,又找了家化工商店,买了石膏粉、脱模剂和硅胶。
张冰毅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酒店,小睡了一会儿,便起身坐在桌子前,手指转着刻刀,仔细端详石膏像,比划好久,终于下了刀。
三个小时后,石膏像已变了模样,猛然一看,倒和馆长有五分相似。随后,他用砂纸把棱角打磨光滑,石膏像竟整个变成了馆长的样子。
张冰毅凭着记忆中馆长的脸又修了修细节。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他随便叫了些东西吃,边吃边在石膏像上刷脱模剂。
等到脱模剂在石膏像上形成了一层膜后,他也正好吃完饭,于是把石膏粉加水调和,往石膏像上糊。趁这个空档,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拿起吹风机,吹吹头发,又吹吹石膏像。就这么折腾了几十分钟,石膏渐渐凝固,他也像是困了,于是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张冰毅见石膏已经完全凝固,于是顾不上吃早饭,先把石膏倒模拿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
他用橡皮泥和万能胶把气泡和不平整的地方补好,又在倒模内刷了层脱模剂,做好倒模,把硅胶刷在模内,然后出门去了博物馆。
张冰毅找到馆长,说家父晚上就到。离开后,他在商场买了套和馆长一模一样的行头,又在离博物馆三公里的东湖餐厅订了个雅间,以供“家父”和馆长见面之用。午饭之后,他回到酒店,见倒模内的硅胶已经凝固成一个脸套的形状,于是将之取下来对着自己的脸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脸套罩在石膏像上,用万能胶把皱纹粘得更自然些,修剪好眼、鼻孔、嘴唇的地方,最后用油彩和化妆粉上妆。如此一来,一张馆长的面具便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张冰毅站在镜子前,“嚓嚓”几剪刀下去,一头遮眼长发就变成了短发。馆长头发虽然花白,但并不秃顶,只要用石膏粉往头上一撒,便顿时呈现出相似的效果。他用橡皮泥把自己的颧骨垫高,仔细戴上面具。这时,镜子里的人和记忆中的馆长已有九分相似了。
他拿出和氏璧的拓片,对着灯照了照,从拓片上撕下一张膜,上面粘着的都是馆长的指纹。他用剪刀把指纹整齐地剪下来后,在右手拇指上刷了层黑油彩,又刷了层万能胶,这才把带有指纹的膜粘在拇指上。
博物馆六月份的闭馆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张冰毅并不着急,闭目养神,脸对着窗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等到大约七点,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这才戴着个薄口罩出了门。
路上,有人对他打招呼:“赵馆长,您感冒了?”
张冰毅只是微笑点头,比了比手势,也不作声。
顺利进入博物馆大门后,他便直奔大厅方向。此时大厅已经紧闭,只剩下廊灯还亮着。
通过主厅到楚文化馆的三道门,需要工作人员的门卡、密码以及指纹验证,而且全程有监控器监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警卫的注意。
大厅门前有棵树,正好能够藏身。在这个方位,可以斜看到主厅一角。
张冰毅从衣兜中摸出一根金丝缠在手上,又顺手在空中一抓,逮到一只苍蝇。他将纤细的金丝缠在苍蝇的脑袋上,向着主厅大门的门缝一弹,那苍蝇便顺着门缝进入主厅内,拖着长长的金丝,仿佛被远程遥控的小飞机,乖乖地绕着一个告示牌转了几圈后,终于精疲力竭,趴在地上不动了。
张冰毅拿出手机,拨通了馆长的电话:“伯父,家父已经到了,在东湖餐厅201等您,东西已经带来了。”
“好,我马上就去!”馆长有些犹豫,离开前,他又一次进入Z字型走廊,来到楚文化馆的入口处。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墨尚霜坐在宝剑旁边,八根金丝分别缠在双手手指上,“每一条主丝延伸到一个方向,又发散出八根金丝。这样连续发散四次,相当于三百平米的空间内,遍布着三万两干七百六十八根金丝。圆周三百六十度,任何一个角度都有九十根金丝组成天、地、人三重网。就算黑羽贼再厉害,也过不了这一关。”
“这样守着,不会饿,不会累吗?”馆长依然担心,“这也太辛苦了……”
“盗门虽然偷窃,却很守信用。既然留条说是三天内下手,自是过期不候。”墨尚霜说道,“墨家子弟从小便要修心守性,守剑与平素修炼并无二致,何来苦饿之说?”
馆长心中暗自赞许,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嘱咐了一番万事小心便转身离开。刚出大厅,身后厅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吓了一跳,赶忙回身刷卡,验证指纹,输入密码,重新进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垃圾桶旁的告示牌倒了。馆长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心想大概是刚才自己不小心撞倒的,于是发了会呆就离开了。
张冰毅躲在树后,用金丝拉倒告示牌,就是为了远远地偷看密码,一看之下,他差点笑了出来:860611 7哈,这老家伙……
等到馆长出了大厅,把钥匙卡收入口袋的瞬间,他又看准机会,用弹指之力射出一枚黏胶,正粘在卡的边缘。黏胶另一端绑着金丝,馆长根本没察觉,更不知道卡还未落入兜底,就已经落在张冰毅的手中了。
等馆长走远,张泳毅便大摇大摆地来到大厅门前,刷卡,验证指纹,输入密码。大门如同迎接主人般,开得很是自然,张冰毅也如主人一般淡定地进了馆。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盯着屏幕互相调侃:“你说馆长有毛病吗?这才几分钟啊,就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了。”
巧破金丝
张冰毅走进大厅,心里很清楚几十个摄像头正在监视着他。打开了侧馆门和Z字走廊的门,他终于来到了楚文化馆——这里漆黑一片,由于墨家的特殊要求,摄像头也都处于关闭状态。
如果说之前用易容术破去高科技设备算是开胃菜,那么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主餐。
张冰毅攥紧了拳头,目视前方,只有漆黑一片。
墨家善守,早在先秦时期,墨家便可以一人之力驻守一座城池。
如今,墨家高手以天罗地网遍布三百多平米的展厅。无论怎么看,想在这么密集的防守下拿到东西,都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默默地盯了好久,张冰毅的眉头渐渐皱紧。
墨家的天罗地网果然厉害啊……
张冰毅屏住呼吸,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那双眼睛绝非一般——即便四周一片黑暗,他也可以分辨出每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金丝走向。
圆周三百六十度,任何一个角度都有九十根金丝组成天、地、人三重网,密不透风。
哪怕只要有一点点破绽……
张冰毅的眼睛越眯越细,眉头也越皱越紧,直至最后,他双目紧闭,愁眉不展地僵在那里。
难怪当年燕子李三会败于墨家。
四周十分安静。张冰毅身手敏捷,所以一路走来,毫无声响。即便如此,在这展厅前,他却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他知道,只要再走一步,他就立刻会被发现。
该怎么办?只要一点破绽…—哪怕只是一点,只要能有一只手脱困……
他不敢大肆呼吸,安静地思索了良久,忽然间福至心灵。
张冰毅随之睁眼,愁眉舒展之际,他嘴角上扬,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
“哼。”一声冷笑极轻极轻,却打破了这绝对的寂静。
“馆长?”墨尚霜坐镇天罗地网中央,通过感知金丝震动,发觉有人来到,“不对……黑羽贼!你还真的敢来?”
话音刚落,就有东西朝馆内飞来。墨尚霜轻轻一勾手指,飞来的东西便被无数丝线缠得结结实实。
墨尚霜借着微弱光线辨认,发现飞来的是只皮鞋,不由气恼无比:“盗门何时变得这般无赖了?你若……”
说话之间,又是一只皮鞋飞来。
墨尚霜柳眉一拧,怒道:“无赖小贼,我看你还能再扔些什么!”
张冰毅那两只皮鞋可不是乱扔的,角度和力度都经过了他的仔细考量,劲道巧到极致,将原本三百六十度密集的网硬生生扯出了一丝破绽。
馆内漆黑一片,仅有些微光。借着那丝光亮,张冰毅看到三百平米大小的展厅内布满金丝,在那一丝微光下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细小光芒。
这些金丝交错成网,每根金丝的颤动都能传导至中心位置。控网者通过双手八根手指,便能觉出发生颤动的部位,从而牵动金丝,使多方金丝网一同合罩侵入者。
方才那两只皮鞋抛在半空,尚未接触金丝,只是带动了空气流动,便被察觉并且捕捉到。张冰毅由此判断,金丝对颤动的传导速度以及控网者的反应速度都快得可怕。
盗门素以身轻和速度为傲。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哪怕身轻如燕快如疾风,也不及天罗地网来得迅速。难怪从古至今,墨家此项绝学都无人能破。
张冰毅深吸一口气,对着展馆中央的方向调笑道:“你天罗地网的范围只有这间展厅,我若不进去,你也奈何不了我。”
“哼,何必要奈何你,我坐此守剑,你若不进来,也休想达成目的。墨家最善守株待兔,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更有耐心。”墨尚霜却是十分淡定。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针锋相对了数秒后,张冰毅忽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着,他右脚用力一踩地,整个身子跃至半空,脚尖踩着最外缘的一张网,左手飞丝悬于天顶,便有无数金丝向他当头罩来。
张冰毅丝毫不顾金网缠身,一边借力向前跃荡,一边挥动右手,五指向着四周频频弹射,将飞至近处的金丝扯开,保护右臂不被丝网缠住。
张冰毅竭尽全力将右手蜷缩在方才皮鞋造就的那丝破绽中,电光石火之间,他已撞开无数金网,从展厅中央半空坠落下来。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墨尚霜目瞪口呆地看着金网缠身的张冰毅直直落到大厅中央,正压在自己身上。
顷刻间,四面八方的金丝都向着他们飞来,把两入牢牢地缠在—起。
“你,无耻!”墨尚霜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想挣扎却挣扎不开。她恼得满脸通红,骂道,“你这小贼,不知道网的中心防御最强吗,你竟敢自投罗网?!”
“我自投罗网?我看该说你作茧自缚才对。”张冰毅方才跃入天罗地网之时,便借着那丝破绽竭力保护右手。虽然他全身上下都被缠满金丝,右手却未被缚。他的笑容依然淡定,“你墨家的天罗地网,最后还不是把你自己也给绑了?”
“哼,你别得意,至少你也跑不了!”墨尚霜知道挣扎无用,虽然和这黑羽贼共缚一处实在是奇耻大辱,但好在还是抓住了他。
“天蚕合金丝十分坚韧,普通刀刃割不断,但兵家打造的神兵却能将之轻松斩开。你们墨家虽和道家平分秋色,却被兵家克死。”张冰毅说着,右手食指一弹,一根丝线飞出,正缠在越王勾践剑的展台上。他用力一拉,展台便被挪到身前。
警铃顷刻响起,他迅速用手砸开玻璃罩,手持越王勾践剑,喃喃念道:“运中冲而转归少商?不通……齐运中冲少商而归少冲?也不通……中冲少冲齐运转少商?还是不通……邪门……”
他兀自对着宝剑念个不休,脸上徽现焦急之色。如今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若是拖得久了,警卫赶来,那可就糟了。
墨尚霜看他露出急色,心中却兀自窃喜,心想只要拖得这一时半刻,援手一来,看你这黑羽贼还能往哪儿跑!
张冰毅一眼瞥到墨尚霜似怒还喜的表情,怎会不知她脑中所想?他心下没来由地一怒,索性脱口胡说道:“难道是中冲和商阳?”
谁知话音一落,那宝剑被他握在手中,霎时如同活了一般,发出声声吟鸣。剑锋绽出淡淡微光,在漆黑之中映出假馆长扭曲微笑的脸。
只听“唰”的一声,手起剑落,无数纠缠不清的丝线顿时像被快刀斩乱麻般松散开来。
张冰毅站起身来抚了抚宝剑:“真是好剑。可惜,这群笨蛋只知道你是82%的铜和16%的锡打造的,却不知道你有经络和剑魂,竟让你沦为展览品。不过,这时代能用得上你的人也不多了,就委屈你暂时再躺些年吧。”
话音刚落,越王剑又是“铿”的一声剑鸣。
张冰毅笑了笑,把它恭恭敬敬放回原处,又顺手把展台下方的介绍牌抠下:“神龙身上挂狗牌,这烂铁真是糟蹋了你。墨三小姐,我之前的字条写得很明确,要拿的是烂铁,你们却偏偏认为我要偷剑。”
墨尚霜恼羞成怒,起身一甩右手,四指牵扯着的数道金丝在半空卷成螺旋,向着张冰毅缠去。
张冰毅不慌不忙,脚尖挑起地上几缕金丝,用手握住,反身向斜上方一甩。
这势头竟如同神龙摆尾,把墨尚霜手里的金丝尽数圈住,张冰毅顺势往斜里一拉,那些散乱飞舞的金丝就统统被收束起来。
张冰毅知她还有其他金丝在手,并不敢大意。他微微闭眼,而后忽然一睁,就地打了个滚,拽着四根金丝猛地—扯。
墨尚霜只觉右手四指一痛,胳膊被拉直,身体也不由自主一个踉跄,向前栽了两步,正巧被张冰毅搂在怀里。
“天罗地网再怎样厉害,也是由双手控制八方罗网,源头便是那八根金丝。虽然网中心防御最强,但掌控了源头,就能化被动为主动。现在,你左手四根主丝被柬,右手的四根在我手上,还不认输?我可没时间跟你纠缠,如果想知道什么,就尽管追着我来吧。”
张冰毅说罢,忽然放开墨尚霜,手握铁牌赤脚飞奔出去。
墨尚霜心中有气,却忍不住好奇。眼见飞贼要跑,虽知道家最善潜行遁走,却仍是少年心性,一咬银牙,追着他出了博物馆。
张冰毅跑得并不快,倒像是故意在等墨尚霜一样。他回到酒店后,上楼开门,毫不避讳地站在镜子前,开始卸去伪装。
等墨尚霜追到门前,正撞见张冰毅把馆长的人皮面具撕去。她一眼望见桌子上摆着硅胶、石膏模等物,心中就猜出了个大概:“哼,你倒挺有一手的,居然连千门反将的易容术都会。”
“盗门尚且懂得与时俱进,你们墨家却还在墨守成规。盗门李三败于墨家也近百年了,如今科技发达,如果还是只有以往的那点偷盗本事.一味守旧,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张冰毅甩去人皮面具,又拿掉脸颊的橡皮泥,一本正经地看着墨尚霜。
墨尚霜自小在墨家长大,接受的都是正统的墨家教育,男女之间兼爱平等,大家一视同仁。此时她看着张冰毅的真容,心中竟有些异样,只觉这男人心思极深,让人捉摸不透。但一想到他毕竟是贼,虽然没偷宝剑,行为也并不光明磊落,于是冷冷地说:“墨家还不需要被盗门指教。”
“我不是盗门后人,也不是黑羽贼,我是破家传人。”张冰毅看着面前少女正义凛然的模样,不禁笑道,“战国百家争鸣后,天下以你们九流十派为尊,你大抵并不知道破家吧?”
“百家争鸣,洪流之战,小一些的门派或被卷并,或被吞没,自然有我不知道的门派了。”墨尚霜道,“既然你是破家传人,又跟盗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精通道家的金丝探物之术,还知道越王勾践剑是兵家打造的?”
“破家天生孤独,传人也都是天煞孤星,所以并不像你们这些大门派,可以传播思想,开枝散叶。且不说破家,我这次盗物,其实是受两人之托。”张冰毅正色道,“第一个是我兵家的朋友,他托我证实越王勾践剑是否铸有经络。第二个人则与盗门有关,这件事……还得从我祖辈说起。”
“祖辈?”墨尚霜常年居于墨家,平素都要修心守性,此时却抑制不住好奇,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盗门尊者燕子李三当年败于墨家天罗地网之后,答应墨家巨子,此生不再行窃。他年老之后,一日与我祖辈在山上相遇,两人一见如故,攀谈行走,正巧看到一飞蛾扑向蜘蛛网。李三笑叹:‘小小飞蛾,却又何苦自投罗网?’却不料,那飞蛾用力撞网,拼尽力气,竟将网撞出个洞,飞了出去。李三顷刻间愣住,当下痛哭不止,只恨自己当年不懂这道理,这才败于墨家。于是他托付我祖上,让破家后人帮他破去天罗地网之术,以完成此生夙愿。”
“李三败于墨家是不争的事实,又何苦执著于此呢?”墨尚霜摇头叹道,“巨子让他金盆洗手,也是为他好。”
“民国时期,外敌侵华,民不聊生。他盗亦有道,总算是个爱国志士。金盆洗手事小,却因未能参加盗取日本军方地图的任务,枉送了师兄弟几人的性命。墨家兼爱、非攻,却不明白盗者心中另有艰辛。”张冰毅倚在桌边,侧脸对着墨尚霜,却不去看她。
“所以你此次偷盗,只是为了帮助好友,顺便完成先人遗愿?”墨尚霜偷眼看向张冰毅,只见他眉清目秀,与方才假装馆长时的面貌大不相同。
她见他表情严肃,又颇有爱国之心,不由生出些许好感来。但转念想到方才自己与他缠在一处,肌肤相贴,顿时羞不可抑,满脸通红,“你、你也不算恶人,偷盗的事,自有墨家向馆长解释,就不追究了。可是……话先说好,我、我是只初学天罗地网,自然不能像巨子一样浑然天成、收发自如。而且,你若不借助兵家利器,也脱不了身……这天罗地网,也不算是你破的!”
墨尚霜生性保守,又涉世未深。除了同门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位陌生男子离得如此之近,说话难免紧张。即便这样,她还不忘为墨家争辩,以保住自己门派的面子。
张冰毅见状又道:“三小姐,墨家爱好和平,崇尚非攻,渴望平等,故此兼爱。上代人的恩怨,终归是上代人的事。我只是遵从祖上遗命,帮燕子李三完成遗愿。若你愿意,就由你我来代表前辈们干上一杯,让一切恩仇都化作云烟吧!”
说着张冰毅从桌上拿起—瓶酒,倒了两杯,递给墨尚霜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道:“干。”
墨尚霜见他举手投足不失侠气,心中暗自赞赏,于是问道:“你说破家都是天煞孤星,这话怎么说?”
“天狼星、七杀星和破军星组成杀破狼。但凡命格中有此三星者,都被视作不祥。破家的守护星便是破军星。星相学是一门很玄的学问,对了,你们墨家迷信吗?”张冰毅又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对墨尚霜露出询问的表情。
“墨家的教义包括兼爱、非攻、明鬼。”墨尚霜答道,“明鬼就是敬畏鬼神,并以此为信仰。”
“哦,敬畏鬼神?”张冰毅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意味不明地问,“那你知道……什么叫做鬼见愁吗?”
“鬼见愁?”墨尚霜突然觉得头有些晕。
“你刚才喝的那杯,就是鬼见愁了,嘿嘿。”张冰毅脸上的坏笑浮现出来,刚才装了好久正人君子,眼下总算是原形毕露。
“你、你……”墨尚霜一下子愣住了。不知为何,她的意识尚且清醒,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尾声
赵馆长来到东湖餐厅201雅间等了片刻,—位服务员忽然推门进来:“请问您是赵先生吗?”
“我是。”赵馆长望了望服务员身后,却并没有其他人。
“您好,张先生留了张字条给您。”说着,服务员把字条交到赵馆长手中。
赵馆长愣了愣,低头一看,只见字条上面写着:老赵,见条速至东湖宾馆250房间。
赵馆长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越想越慌,冲出酒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东湖宾馆。
他匆匆上了二楼,发现250房间门正虚掩着。进门一看,只见屋里凌乱不堪,床单扭曲成团,被子也掉落在地上。桌子上脏兮兮的,堆放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和乱七八糟的粉末,中间还有一个铁牌及一封信。
赵馆长看这铁牌十分眼熟,立刻认出那正是越王勾践剑下方的简介牌。他顿时血气上涌,身子晃了晃,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定了定神,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保有才的号码:“喂!宝剑,宝剑丢没?!”
“赵馆长?别急,东西没丢。就是地上散了一堆金丝,却不见墨家的人,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到哪儿去了。”保有才顿了顿,又道,“还有,宝剑下边的简介牌没了。”
赵馆长这才松了口气,一边听保有才唠叨,一边走到桌子前。
那铁牌被刻刀画得面目全非,却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越王勾践剑,兵家欧冶子铸造。剑通经络:手厥阴心包经,中冲、商阳。
赵馆长没看明白,转眼看到旁边还有一封信,于是连忙拆开:
赵馆长,见信好。在下曾给您留条,说老子之后三天内拿走这烂铁,借光谢过。如今烂铁拿了,光也借了,最后谢谢您。和氏璧我没有,但简介牌和有样东西,还是可以玩毕归赵的。
馆长愣了愣,突然听见地上有声响。他慌忙跑过去,揭开地上的被子,却吓了一眺——
墨尚霜衣衫凌乱,头发披散,呼吸沉重,早已陷入昏睡。
玩毕归赵……这个混蛋!
赵馆长恍然大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刚要发作,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大批警察捅入房间,举枪指着赵馆长,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赵馆长举起手,回头一看,这些警察还真面熟——前天不才请他们吃过饭吗?
“赵馆长,是您?”带头的警官也吃了一惊,“刚才有人报警,说东湖宾馆发生了博物馆盗窃案和强暴案,您、您这……”
赵馆长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房间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桌子上的手机里保有才还在说个不停:“喂,老赵?现场发现两只皮鞋,和你穿的一个牌子。还有,保安调了录像,看见你昨晚上进了楚文化馆,又拿着铁牌匆匆出门,墨家那丫头也追着出去了。另外,红外线扫描仪拍到你跟她……唉,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博物馆“盗窃案”发生后的第二天,赵馆长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警厅出来。之前无论他怎么解释,警厅都不相信。
厅长甚至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老赵,你这是玩的哪出啊?抱着个铁牌瞎跑,跟个小姑娘开房,还扯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我没有,那真不是我!”赵馆长崩溃地喊道。
“什么都要讲证据。你说那不是你,可为什么博物馆大厅内外监控录像拍下来的都是你?指纹和身份卡都显示是你本人的,密码也没输错吧?那小姑娘的确有反抗的痕迹,但并没被强暴。她本人不指证你,你就安心回去吧,只是别再扯那些大盗飞贼的来忽悠我们了,你当你是在写小说呢?”
这之后,博物馆璧就传出了八卦,说馆长一把年纪,为老不尊,编出谎言说有黑羽贼要偷宝剑,还把楚文化馆封闭了。其实他就是想金屋藏娇,老牛吃嫩草,还吃个二十岁不到的,真是人面兽心。
馆长知道背地里有闲言闲语,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到如今还相信他的,就只剩下副馆长、保安队长,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了。馆长苦笑一下,往家里走去。
一到家门口,妻子就端了个火盆到他面前:“先跳火盆,去去晦气,你最近招小人。”
馆长心头一暖,好在妻子还是深信自己人品的。就算外边风言风语,那又如何?他为人堂堂正正,但求无愧于心,于是仰起头,对妻子道:“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人正不怕影子歪。”
这时,女儿赵茹莉正巧从卧室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信封,正准备拆开的样子。
“莉莉,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爸买给你。”馆长说着,就被赵茹莉牵着,跳过了火盆。
“咦,这个不是你买的吗?”赵茹莉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拆开,“可是这上面写着,送给莉莉的生日礼物啊。”说着,赵茹莉把东西从信封里拿出来,原来是一张钥匙卡和一张越王勾践剑的构造图。
“爸,这钥匙卡是你的吧?看来那小贼已经猜出密码是我的生日。”赵茹莉并不吃惊,只是盯着那张构造图看了好久,这才倒抽一口冷气,“难怪他要偷走铁牌,原来是我们不识货。破家张冰毅,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墨尚霜单膝跪在墨子像前,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起自己被那混蛋轻薄,她就恨不得将其干刀万剐。可是,墨家弟子该有这种恨吗?
墨尚霜迷茫之间,张冰毅的笑容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奸诈又天真,让人捉摸不透。
我是……怎么了?墨尚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虽然身子没被破,但坚韧的心防,却被他破了。
“哼,没想到你真的破了墨家的天罗地网。”电话里,柳夜的声音带着恼怒,却又流露出一丝赞叹。
“赌约还算吗?”
柳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转绵:“算,当然算。”
“给我提供庐山‘红手绢’的消息。”
“早霞开薄雾,轻风拂垂柳.黄鹤穿云去,白鹭漫天游,蛇山洗星夜,三楚立九州,台楼笑无际,放酒饮千愁。”
湖北武汉蛇山黄鹤楼上,天际无端,四处鸣蝉。张冰毅和一位青年趴在楼台栏杆处,望着山下远景。
那青年叫白无邪,人如其名,洁白飘逸的君子袍,眼睛闪闪亮亮,仿佛从未经历过世俗的洗礼,那无邪微笑和张冰毅的一脸轻佻呈现出鲜明对比。
张冰毅咧嘴一笑,伸了个懒腰:“在湖北混了快半个月,我也该走了。来,干一杯。”
“鬼见愁?不敢喝。”青年望着杯中酒,摆了摆手。
张冰毅冷哼一声,端起酒来,仰头饮尽:“兵家怎么会出你这种窝囊废呢?亏你还是白起的后人。”
“我可没祖先的戾气。”青年叹道,“相比修行诡道,我宁可钻研锻兵术。”
“废物,你就打一辈子铁吧。东西给我,爷要上路了。”张冰毅一甩酒杯,伸出手来。
青年从腰间摸了一把,把手摊开。
张冰毅愣了一下,定睛仔细看了半天,才叹道:“手艺不错嘛。”
“蝉翼丝,无色透明,加入了纳米遮光迷彩技术,就算是在阳光下,也可以隐于无形,缺点是不够结实,目前单根丝可以承受的重量不超过三百克,说起来……你要用它干吗啊?”
“懒得理你。”张冰毅轻笑一声,把蝉翼丝收好,拍了拍白无邪的肩膀,“爷这就启程了,有空常联系。”说着,一条腿就从黄鹤楼顶的栏杆上迈了过去。
“喂,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诗声朗朗,逍遥洒脱,但李白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从他嘴里念出,怎么听都有些变味。
随着最后一句“朝别黄鹤楼”,张冰毅也从楼顶一跃而下,几秒后便消失在山峦林影之中。
(完)
(责任编辑:蓝汀 邮箱:[email protected])
【下部预告】张冰教口中念着《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只身跪下黄鹤楼。他曾向柳夜姑娘打听庐山“红手绢”的消息,他这是要去庐山吗?他前往庐山所为何事,旅途上还有怎样的阻碍和危险?这神秘莫测的“红手绢”究竟是何方神圣,与兵家清纯少年白无邪又有什么关系?
各种精彩,尽在系列下集!
场景介绍
湖北省武汉市
故事发生的地点在武汉市。武汉不仅是闻名中外的旅游城市,还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更是《武侠版》的家乡。武汉市著名的景点有:长江江滩、黄鹤楼、古琴台、东湖等。武汉风景如画,虽然夏季十分炎热,但春秋两季却气候宜人。故事发生在6月份,正是火炉武汉气温迅速升高的时节。
湖北省博物馆
这是一所省级综合性博物馆,承担着全省文物的收藏、保管、保护、陈列及藏品的研究工作。正像故事里说的那样,“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它位于东湖之畔,建筑具有浓郁楚风,呈一主两翼、中轴对称。馆舍由编钟馆、楚文化馆及综合陈列楼组成,是旅游人士领略湖北文化的最佳去处。
武汉东湖宾馆
这是主角张冰毅下榻并迷倒墨家三小姐的地方。根据故事的描述,它坐落在湖北省博物馆附近,地处市中心,交通便利,因此才会被张冰毅选作盗宝的临时据点。如果外地游客前来博物馆和东湖观光,这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黄鹤楼
黄鹤楼是武汉最著名的景点之一,相传它始建于三国时期,历史悠久。中国历代诗人都对此楼情有独钟,崔颢、李白等诗人都为它写下了动人诗篇。黄鹤楼坐落在蛇山山顶,楼高五层,建筑精妙,令人叹为观止。在故事里,这是张冰毅成功盗宝后与好友白无邪谈话的地点,可见不只是诗人,就连古今江湖人士,也十分钟爱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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