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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般的苑小斌
第一章 割喉党
我叫苑小斌。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我的同龄人大多数都坐在教室里,端端正正地做一个好孩子,憧憬着幻想着可以得到或不可以得到的一切。我嫉妒那些孩子们,因为他们的生活还有梦。
对于我——苑小斌,叱咤本市的“割喉党”老大苑小斌来说,十八岁就是坨狗屎。在我看来,它不过就是一个无聊的形式,它对我丧失了一切吸引力。
我也有过梦,可无一兑现。
五岁的时候,爸爸说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好大好大的房子,送我进最好最好的学校,学好多好多的知识,做一个非常非常渊博的博士。
可他突然死了。那是一个初夏的雨夜,他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话刚说完,一道闪电把他劈成了黑乎乎的干尸……
妈妈说过要好好照顾我,照顾我好久好久,直到再也动不了的那一天,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竹筏上,顺着小溪,悄悄地飘走。
这也是个梦。她确实动不了了。爸爸的突然死亡让她完全崩溃,她没完没了地依靠暴饮暴食来节制哀伤。她的体重暴增到二百八十斤,终于,在一个晚上,抱着还未吃完的薯片悄悄噎死。
几年来,我带着伙伴们,穿着旱冰鞋、戴着棒球帽、靠着兜里的小刀片在这座城里艰难地搏取一丝生机。
他们称我们为“邪恶的割喉党”。
第二章 杀人
我和糖醋狐狸蹲在“傻乎乎”酒吧门口。
“抽根儿?”我很老成地掏出一盒烟,递过去。
他摇摇头,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细声细语地说:“抽烟不好。”
我乐了:“装B。”
糖醋狐狸是个清秀的小正太,因为爱吃糖醋里脊,长着一双狐狸眼而得名。
小家伙今年才十六岁,入伙不到半年,今天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他的腿不住地哆嗦着,因为紧张,脸色惨白。
“害怕?”我问。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没事的,划完一刀就走,很快的。”
“快点吧,再晚点妈妈就该给我打电话了。”他有些担心地说。
我虚伪地一笑,安慰他:“马上,很快的。想想你切了北城三街的老大,明天回学校一传,你会多拉风啊。”
我喜欢糖醋狐狸这样的小屁孩。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因为一两部破电影、破小说的刺激而荷尔蒙分泌过剩,开始做起踏足黑道的白日梦。你只需要空口给他描绘一张荒诞至极的蓝图,他就会乖乖地跟着你走。
单纯而又愚蠢。
我喜欢这样的孩子,他们是我最好的掩体。
时间,二十三点整。
酒吧门口一阵喧嚣。在四个黑衣男子的簇拥下,一个秃头胖子笑嘻嘻地抱着大白菜走出来。
水灵灵的大白菜花枝招展,风骚极了。
我拿出照片仔细确认。没错,秃头、胖子,就是他。北城三街的老大,靠做毒品生意发家,一年前洗白,涉足房地产的秃头三。
“去。”我冲着狐狸努努嘴。
“我……”他犹豫了,全身颤抖。
“狐狸,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出名了!”我使劲拍拍他的脸,粗暴地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小刀片,藏在手心。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越来越近了!
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旱冰鞋的十六岁少年看起来是如此普通。越来越近,我甚至觉得他就要成功了……
二十步!
“我杀了你!”糖醋狐狸突然发狂般地大叫一声,加速向秃头三冲去。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终究是个孩子。终究还是怕了。
四个黑衣保镖第一时间出枪。两声枪响,糖醋狐狸软绵绵地栽倒。小刀片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啊——”秃头三怀里的大白菜失声尖叫。秃头三抱紧了大白菜,惊魂未定。保镖们专业而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再无险情,收起枪来。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要的就是这个柳会!
我压了压脑袋上的棒球帽,俯身、斜刺里冲出,无声无息。我安静地将三寸刀片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露出三分之一的刀身,这是最好拿捏的位置,容易发力!
就在保镖们研究糖醋狐狸的尸体时,我风一般地掠过,直直冲进当中。用我的左胳膊搂住秃头三的脖子,潇洒地以左脚为圆心,借着惯性,在地上转了半圈,与此同时,右手的刀片轻柔地抹过他的脖颈……
早已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娴熟而又优雅。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秒钟!
秃头三捂着脖子支支吾吾,肥胖的身躯痛苦地晃悠着,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去你M的!”我把胖子推向保镖后,像一个优雅的幽灵,静悄悄地离开。
自始至终,我没向地上糖醋狐狸的尸体瞧一眼。倒霉的孩子,我感到抱歉。但也仅仅是抱歉。下辈子,做个乖孩子吧。
第三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成了。密码?”
“797979。”
“再见。”
“嘟嘟……”
我关了手机,摸着兜里的银行卡,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荡着。
一笔买卖,三万块钱。一个月内不用为吃饭发愁了,很好。可真的有些无聊。
已经十二点了。
找大熊?我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个神经病现在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每次见到他我似乎都能闻到女人的味道。
找妞妞?哦,苍天,我似乎听说她上个月磕药过量从十五楼上跳下去了…·一
大街上行人稀疏,路灯昏暗地照在地上。这无趣的人生啊。
十八岁的我在杀完人后的两个小时内情绪陷入了低谷。然后,我遇见了她。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入那间书吧的。我抱着一杯奶茶,穿着旱冰鞋,歪歪扭扭地溜了进去。
SUNSHINE书吧。那是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吧。
我很少看书,或者说,基本不看书。那天我却鬼使神差、阴魂附体地走了进去。在书架上抽出一本《20世纪少年》,转身,然后看到了她。
她静静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那天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她穿着一件白色外套,齐耳短发,一股淡淡的恬静味道。
桌上放着一盒小熊饼干,饼干很脆,她矜持地咀嚼着,却仍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此时看着一本书——《漱玉词》。
钢铁般的苑小斌
我感觉到了一种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我见过许多女孩儿,漂亮的、妖艳的、奔放的,可从没有一个女孩儿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
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在书吧初见她的那一刻,总是忍不住想到那句庸俗至极,倒牙至极的话:“啊,这就叫一见钟情呀。”
我拖着旱冰鞋,悄悄地坐到了女孩儿的对面,极不礼貌地直视着对面的她。
她一直没抬头,那本《漱玉词》吸引了她全部的精力。
我有点嫉妒那本书了。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沉默了四十分钟零五秒的时候,我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一句再愚蠢不过的话。
我递过那杯已经被我喝了一半、吸管咬得发扁的奶茶,轻轻地问:“嘿,喝奶茶吗?”
嘿,喝奶茶吗?为我的创意感到骄傲。为我的无耻感到骄傲。
她哑然地抬头,看我。
天,我看到了自己在她水灵灵的眸子里的影像。我有点狼狈,有点不安……
她看着我,足足二十三秒。没有意料中的怒火,她笑了:“你的头发有十五种颜色。”
我尴尬地摸摸脑袋。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头发竟然有这么多颜色。我一直在不停地染发,我一直认为这样很有创意,很酷……
“其实,黑颜色更适合你。”她补充一句,再次低下头去。
那天晚上,她看着那本《漱玉词》,我看着她。一直到太阳升起,我目送着她走出书吧……
第四章 她叫点点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我的心被她带走了。
我把小熊饼干的包装纸带在身上,闻了又闻,似乎上面还有她的气息,淡淡的……
我把头发染了回来,摘下耳环、鼻环,脱下旱冰鞋,换上帆布鞋……
我天天抱着那本《20世纪少年》,坐在那张桌子旁。
我想再多看她一眼,就一眼。
我在那间书吧里等了三天又八个小时五十二分三十四秒。她出现了,依然带着那本《漱玉词》,依然穿着白色的外套,依然恬静。
“嘿……”我傻呆呆地跟她打招呼。
她回头,看我了!似乎没认出我来,愣了一下。
“我啊……是我啊……我的头发……”我啪啪啪地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你忘了?是我啊……”
她恍然大陪,笑了:“染头发了?”
“嗯I_嗯!嗯!嗯!”我激动地拍着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错。”她淡淡地说了声,坐在我的对面,低头,开始翻看《漱玉词》。
那天,她看着那本《漱玉词》,我看着她。一直到太阳落山,我目送着她走出书吧……
我知道了她好多好多的信息。我在书吧的登记册上查到了她的名字,她叫点点。她爱吃小熊饼干。她一直在看那本《漱玉词》。
又是三天后,一个温暖的午后。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我懒洋洋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你叫点点?”
“嗯。”
“你喜欢小熊饼干?”
“嗯。”
“哇,你还看古诗呢。”
“是词,大文盲。”
“……"
我和她越来越熟了。
她不讨厌我,可也不热情,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
多年以后,我一直在回忆,如果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走下去,该多好。
第五章 《武陵春》
“喂,最近死哪去啦?”那天刚一开机,大熊就给我打了电话。
我莫明其妙的有些烦躁。
“没干什么啊。”我含糊一声。
“妈的,玩失踪啊。最近我泡到几个小妞,不错的,有兴趣没?”大熊嘿嘿嘿地坏笑。
“没有。”我皱眉,淡淡地应了一声。
“神经病!”大熊骂了一句,“那个,你切了秃头三?”
“嗯。”
“小心点儿啊,听说最近秃头三的儿子花钱雇了个高手,正在找你啊。”
“没事的。”
“屁啊,手法那么明显,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割喉党’的老大苑小斌,切了秃头三。注意点呀,笨蛋!”大熊挂了电话。
我傻呆呆地愣了十五分钟,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啊。看着她低头读书。
我们总是很默契地面对面坐。我们总是很默契地一起沉默看着。
日子像流水,静静的,温馨而又惬意。自从爸妈死后,我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天,她突然抬头了。
“给你读首词好不好?”她一笑。
“唔,我……我不大懂啊。”我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没关系的。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她的声音不大,很好听。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首词是一个叫李清照的女人写的,叫《武陵春》,是一首悲词。我想了好多年才明白,读这首词的女人大多是有故事的女人,点点肯定也有自己的故事。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怎么样?”她问我。
其实我真得没听懂。
“好!好!好!”我傻乎乎地叫好,我傻乎乎地拍着巴掌,我极力地表现出兴高采烈。
点点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想说点什么,却又止住了。
那天是我和点点最后一次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啪啪啪。”有人鼓掌。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几百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挂易安居士呢。”
我见到了他。他长发披肩,他风度翩翩,他轻轻坐在我旁边,一笑,伸出手:“苑小斌?你好,我找你很久了,我叫‘Oldman’。”
“易安居士嘛,我是见过的。”他轻轻拿过我手里的奶茶,温柔地说了一句。
点点抬头起头来。
第六章 Old man
“我活了很多年,走了好些地方,见到了很多人。”Old man沧桑地说出了他的开场白。
“我看你很年轻呀?”我感觉出了他的特别,却没感觉出他的危险,我有些天真地问。
他笑了:“我三十岁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衰老过。”
我撇撇嘴。
在这个特立独行的年代,女人看起来像男人,男人看起来像女人。所有惊世骇俗的话,在说出去的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变成平淡的白开水。
钢铁般的苑小斌
“不信?”
“信!当然信——”我夸张地拖着长音说道。
他喝了口我的奶茶,开始了他那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故事。
“我是在江南碰到她的。那是靖康之变后的一年,金军南下,掠了徽宗、钦宗,半壁江山拱手相送。偌大一个中原,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啊。所有人都在想一件事,往南跑,再往南跑,一直往南跑……
“闺女找不到母亲了,爷爷找不到孙子了,数十年的老家奴找不到自己的主子了,越跑越乱,越乱越跑。
“我就是在那时候碰见她的。那年她四十五岁,她的第一任丈夫已经死在了江宁。她孤苦无依,但还是那样的玲珑剔透,风韵犹存。”
“你说的丈夫是赵明诚?”点点叫了出来,脸上多了一丝哑然。
Old man点了点头:“是啊。那年赵构在临安建立南宋,赵明诚于危乱中受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赴任江宁,最后也死在了那里。我时常在想,赵明诚那样的呆货,怎能配得上她呢!”
“怎么?觉得他很英雄?”Old man看看点点,点点嗯了一声。
“迂腐,迂腐罢了。”Old man加重了嘲讽的语气,“易安居士与他分别之时,他要她遵守诺言,无论什么情况,定要守着他赵家的祖宗牌位与之共存亡。她是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能和那些死物相提并论!”
他似乎很厌恶那个叫赵明诚的男人,用迂腐两字为之下了定论。
点点出奇地安静,睁大眼睛听他说着故事。而我只觉得乏味,乏味至极!我讨厌这个当“电灯泡”的神经男人。可他似乎没有察觉,仍然讲着他的故事。
“赵明诚死了,她孤身一人住在临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靠着贩卖往日收藏的金石书画勉强度日。可她怎么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就算生活窘迫,她的心还是大的。
“她骨子里是个向往英雄的人。‘南渡衣冠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能写出这种诗的女子,又怎会一般呢?
“她一个女子,对着词坛大家们一一点评,无敬畏,而又保持中允。她说王安石、曾子固这两位文章大佬,写出来的小诗词毫无章法,一听就要笑倒。她说晏几道的词少铺叙,贺铸的词少典故,秦少游就是个贫家美女,美则美矣没有富贵相。黄庭坚又过于实在了,细节瑕疵多。连晏殊、欧阳修、苏东坡这样才华横溢的人,写出来的词,只是句读不葺的……她呀,她呀,她总是这样直接。”
Old man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你……你真的见过她?”点点吃惊地问道。她双眼闪出光彩,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
“是呀,”Oldman叹了口气,“我向她表达过我的爱慕,她拒绝了我。”
我目瞪口呆,我眼前明明坐着一个现代人,他妈的却说自己曾经向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女人表达过爱慕之意。而且他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喝着我的奶茶,和我的马子聊得火热,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要大了……
“为什么?”点点认真地问。
“因为我说了实话。我告诉了她我不死的秘密。她说,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至今记得她看我的那种眼神,像看一个怪物!”Old man痛苦地抚摸着头发,“我绝望了。在最后时刻,我想问她要一首小词,她却轻飘飘地给了我一张白纸。
“她甚至连一言一字都不愿给我留下!我带着那张白纸,流浪,流浪,流浪到今天。我看到所有人老去、死去,我羡慕他们,我甚至有些病态地喜欢上了死亡。”
他喝完了我的奶茶,讲完了他的故事。然后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现在我看到卿卿我我的小男女们,总是要想起这段伤心的往事。真是糟糕呢。年轻人,不要嫌我啰嗦哦。”
“故事说完,该做正事了。”他忽然站了起来,“啪”地打了个响指,“女孩儿,跟我走吧。”
点点应声起立,眼中的光芒消失了,脸上一片呆滞。
“不要怕,催眠术而已。”他轻轻一笑,转身要走。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敌人!
混蛋!
“点点!”我大喊一声,甩手摸出三寸刀片,挥手向他脖颈上抹去,轻轻地一划,鲜血纷飞。
他左手微微一动,“轰”的一声,一道强烈的气流穿过我的左肩,我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六脉神剑’的感觉不错吧?”他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活了很长时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不仅见了易安,还去过大理,见过段誉,所以也就学过那么一点儿……”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我觉得他确实像一头怪兽。不是因为他这句荒诞至极的话,而是,他脖颈的伤口正在奇怪地愈合……他确实是不死之身!
“苑小斌,这个女孩儿我先带走了。我最近的职业是杀手。”Old man淡淡地说,“秃头三的儿子让我传个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想救你的情人,后天下午三天,s楼天台见。”他说完这句话,带着点点转身要走。
我疯了!我真得要疯了!他竟然要抢我的点点!我不顾一切地从地上爬起来,向他冲去。
“轰——”一声巨响。
他回身,出掌,隔着我身体尚有三步远的时候猛然发力!
我甚至都没有碰到他,就被轰飞了出去。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说过了,”他变得有些烦躁,“我活了很长时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不仅到了大理,见了段誉,我还去过襄阳,见过郭靖,所以也就学过那么一点儿‘降龙十八掌’……”
我一阵无语……
“记住了,要救你的情人,后天下午三点,s楼天台见。”他带着点点走出SUNSHINE书吧。
第七章 又是大兔子
我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点点被带走了,只留下桌上那本《漱玉词》。
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痛!我快要抓狂了!
在短短的半小时内,我碰到一个号称活了许多年的不死怪物,他喝了我的奶茶,抢了我的马子,然后用六脉神剑和降龙十八掌将我打成了重伤。最严重的问题是,我——“割喉党”老大苑小斌,在这个怪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想不出任何办法打败他,我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救点点。我有些激动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钢铁般的苑小斌
“嘿,苑小斌,你爱那个女孩儿么?”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大檐帽的胖子坐在一边的书桌上。
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胖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到了这里,我更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叫苑小斌。
很绕口。总之,这个人,有点儿古怪。
“问你呢。”他烦躁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胡萝卜,嘎嘣嘎嘣地咬了起来。
“……是。”我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坦露心迹,可莫明其妙的,我还是说出了心声。
“你想救她?”
“是。”
“你打不过那个怪物?”
“是。”
“啊,非常好,”他啪地打了个响指,“终于有钱赚了。”
他嘎嘣嘎嘣又咬了几口胡萝卜。
“无所不能、无恶不作的无良兔子为您服务,苑小斌先生。只要付钱,—切都有可能。”他优雅地鞠了个躬,像个绅士。
他摘下帽子,我呆了!
我终于明白古怪在哪里。
他,哦……不!是它!这个胖子竟然是只兔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兔子!红眼睛,三瓣嘴,两个长耳朵系在一起整成一个蝴蝶结,最关键,最关键的是,它会说人话……
哦,苍天啊,地球太危险了,让我回火星吧!
“跟我来,苑小斌,我来帮你救出你的点点。”它温柔地对我说。
依然是莫明其妙的,我跟着它,走了出去。
第八章 old man的故事
我跟着大兔子,打车去了郊区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
大兔子领着我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扭扭大屁股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我要进来……”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一只超大号兔子;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一只超大号兔子唱歌……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儿。她很漂亮,盈盈一笑,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兔子先生,您回来啦。”她端着一大盆胡萝卜,轻轻向大兔子一鞠躬。
兔子抄起一根,嘎嘣嘎嘣咬了两口,介绍道:“我秘书,唐小小。”
“……”我没想到,这样一个美女,竟然是一个超大号怪兔子的秘书。今天的怪事儿实在太他妈的多了。我又有种想穿回火星的冲动。
“嘿嘿,我秘书漂亮吧……”兔子悄悄趴到我跟前,小声说。它满睑得意,长胡子挠得我脸上有些发痒。
“先生,您是喝咖啡,还是喝咖啡,还是喝咖啡呢?”唐小小热情地问。
“我……喝咖啡。”我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苑小斌,你对你的对手知道多少?”大兔子嚼完一根胡萝卜,抱起两颗白菜叶,严肃地问我。
“呃,他叫Old man,呃……他是l圣物,呃……他不死,呃……他似乎和一个叫李清照的才女有过瓜葛,呃……貌似是单相思……”我凭着今天下午对Old man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总结了一下。
兔子轻蔑地笑了:“小流氓就是小流氓,做总结也这么肤浅……”
我愤怒地瞪它一眼。
兔子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我在帮你抢马子啊,苑同学。”它“啪”地从裤子里翻出一份资料,扔给我。
“看完,看完再叫我,”它转身走进了小屋里,“我去休息一下……”
我是个流氓没错,可我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我也是认字儿的。我认真地翻了翻那份资料。我呆了,我彻底呆了。我对Old man重新做出了判断。
他竟然是一个这样可怕的男人!
确实如他所说,他活了很多年,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中国历史,不,世界历史上,似乎处处都有他的身影。我万万没想到,那些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一Old man。
战国末年,Old man化名荆轲,第一次出道,刺杀秦始皇未遂。那是他第一次失手,也是他最后一次失手。
南宋之前,他出手次数甚少。那些年来,他沉默着沉默着,像一个幽灵,静静地在时间长河中漂流。
可之后……我想可能是李清照的拒绝让他突然暴走。他带着李清照的那张白纸,带着那颗被李清照刺痛的心,杀戮,不断地杀戮……
我读着兔子的资料,一段段触目惊心的历史跃然纸上。
1275年,李清照已经死去120年。那年,元军沿江东下,步步紧逼,南宋一日弱似一日。大臣陆秀夫护着小皇帝一退再退,最终退到了崖山上。正是他——Old man作为元朝重金聘请的杀手,紧追不舍,最终亲手将他们推下大海。
李清照拒绝了他,他亲手将李清照的王朝埋葬。
1644年,李清照已经死去489年。他依然像三十岁一样,丝毫不见衰老。那年,李自成的大军攻破北京城。仓皇失措的崇祯帝在护卫们的保护下正要逃窜。正是他——Old man,作为清朝聘请的杀手,亲手将崇祯缢死在煤山寿皇亭上。
1914年6月28日,李清照已经死去近760年。那年,巴尔干半岛的波斯尼亚萨拉热窝,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妇被塞尔维亚族青年枪杀,这次枪杀,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那名青年,正是他——Oldman,他还是不见衰老。
1963年11月22日,他潜入美国,化装成杀手,在得克萨斯州亲手杀死了当时的总统肯尼迪。
最近的一次行动,是在1965年10月8日,Old man接受雇佣,在尤罗山峡战斗中,将切·格瓦拉击伤俘虏,一手促成了切·格瓦拉的死亡。
我的手在发抖,颤巍巍地捧着资料。我是文盲没错,可皇帝们、总统们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男人亲手制造了无数大事件。现在,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竟然接受了区区北街老大秃头三儿子的雇佣,抢走了我的马子。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他还要杀死我!
“兔子,兔子哥哥,兔子叔叔,兔子爷爷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女朋友……”我扔下资料,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兔子的房间。
兔子正看着电视里的格格公主们傻乐,看我冲进来,它眯起了眼睛。
“你都看明白了?你了解Old man了?”它问。
我疯狂地点头:“明白了,全明白了!了解了,全了解了!”
“兔爷,救我,救我马子啊……”我抱着它的腿哀求。
钢铁般的苑小斌
大兔子翻了翻眼睛,表示抗议:“不要叫我兔爷,会引起误会滴。”
第九章 变身吧,苑小斌
“兔子先生,帮我,帮我!”我拽着它,声音悲戚,“我要救点点,我一定要救点点!”
“不要低估一个兔子的情商,苑小斌!”大兔子幽幽地说。
“你要面对的是Old man,一个存活了几千年的恐怖男人。”兔子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根据概率学计算,你的存活率仅有百分之零点三三。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么?你可以呆在我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瞧,你可以吃我的胡萝卜,还可以喝唐小小煮的咖啡。多棒啊,苑小斌……”
兔子的话很有诱惑力,我心动了。
Old man那种不死怪物,又怎么是我可以抵抗的……可是,可是点点在他手里啊!
手中的那卷《漱玉词》还留有余香,似乎是点点在看着我。那个女孩Ju啊,那个像水一样的女孩儿,自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放不下了!
“帮我,我要救点点!”
那天下午,在那个小房间里,我坚定地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玉兰花在窗边发出淡淡的清香,所有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
“仅仅为了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儿,就要惹上Old man这个煞星。考虑清楚啊,代价很重的。”兔子强调。
“我相信缘分,上帝安排我与她在这个世界相遇,那么我便有义务保护她。”我认真地说出这句让无数人倒牙的台词,可那一刻,我说得万分自然。
“我爱她,这就够了。”
“你决定了?”兔子问。
“决定了。”
“值吗?”
“嗯。”我郑重地点头。
“付出什么也无所谓?”
“无所谓!只要能救出点点!”我大声说。
十八岁的我,第一次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大喊。
“好吧,改装费三万块,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兔子眨眨眼,一脸奸商相。
我没有丝毫犹豫,拿出银行卡扔给它。
“嘿,苑小斌,看着我。”兔子愉快地一笑,猛地拍了我一下。我抬头,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我的脑袋上。
“砰——”它扣动了扳机。
“晚上见,苑小斌。”我迷迷糊糊听到兔子最后一句话,倒了下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间地下室里。
灯光昏暗。大兔子刚刚放下一把电钻,拎着两个钳子走了过来。
“大剂量的麻沸散,我还以为你能再睡上两小时呢。”
“别动啊,再上两个螺丝……”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福尔马林味。房间四周放着一排器皿,器皿里泡着各种各样的^,体器官:手、脚、小腹、大腿、小腿、肝脏、肠子……
这些器官我有点眼熟。再看两眼,还是很眼熟。再看两眼……
我x!这都是我的器官!那是我的手,那是我的脚,那是我胳膊,那是我的大腿……
“这……这他M的是怎么回事?”我惊恐地大喊。
嗓子里发出的不是我的声音。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
“音色不错吧,刚换的喉咙,c型钢板,可以抵挡最新式坦克主炮二十分钟的轰击。抵挡Old man的锁喉手也差不多了吧。”兔子很专业地自言自语。
我惊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兔子继续介绍:“手臂由x型钢板制成,在加强抗打击力的同时减轻了重量,记住,手臂将会是你的主要武器。”
这是两只手。两只机械手!
“喜欢‘金刚狼’么?”兔子问。
“唔,还可以。”我惊魂未定,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握拳试一下。”兔子说。
我握拳。“噌”,五根钢爪从手背中暴出!
“C+X型钢铁炼制而成,无坚不摧的突击武器。”它看着我一阵嘿嘿怪笑,“或许可以对抗Old man的‘倚天剑’了吧。”
倚天剑!苍天呀……
我古怪地看了兔子一眼,兔子耸耸肩:“Old man活了上千年,有点私货不奇怪吧……”
“……”
“左手,加特林精简版机枪,肚子里内置六干发子弹。”它掀开我的上衣,肚皮早已换成一层钢板,打开钢板,满满当当的子弹。
“右手,120火箭简,装甲车的天敌。胳膊里有六枚弹药。”它轻飘飘地说着,我的嗓子眼已经开始发堵了。
“两条腿是DXL公司生产的动力引擎,超强的速度勉强能对付Old man的‘凌波微步’。”
Old man还会凌波微步……
我仔细打量着我自己,这是一个陌生的我。全身上下都是崭新的钢板。只有脑袋没有换过……
“我是不是机器人了?”我艰难地提出这个问题。
“也是……也不是。”兔子整理着自己的耳朵,重新系了个蝴蝶结。它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走过来。再次掀开我的衣服,在胸口位置竟然有个小门儿!
“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心脏?”它问了一句,不待我回答,打开了小门儿。
我低头,看到我那颗鲜红的心脏怦怦地跳着……
“要不要再看看自己的脑子?”它懒洋洋地问着,手伸向我的脑门儿。
“算……算了……”我拼命地摇了摇脑袋,压下那股想呕吐的冲动。
“现在你只能算半个机器人,不要担心,救出你的点点,我就再给你装回去。”
“能装回去?”我看着器皿里泡着的器官,惊讶地问。
“当然,你不信?”它问。
信!我他妈当然信!有人可以不死,有兔子可以说话,我还有什么可不信的!
第十章 被拆台的苑小斌
这是第三天的午后。
我默默地整理着自己。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奔赴s大厦与Old man对决了。
我有点紧张,仔细检查着,子弹6000发;机枪枪管保养良好;握拳,钢爪暴出;试了试安在腿上的动力引擎,一切正常。
我轻轻将那卷《漱玉词》放进怀里,那淡淡的清香让我想起了点点。
我似乎看到了她,她轻抚着我的脸,笑着说:“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钢铁般的苑小斌
我也傻乎乎地笑了:“点点,我来了……”
我张开双臂,要把她搂在怀里。
她朝我扑来……
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梦,我是被大兔子用一整盆凉水泼醒的。
“苑小斌,去救你的点点吧,千万别让我失望哦。”大兔子嚼着胡萝卜,一手拎着脸盆,懒洋洋地看我一眼说。
就如梦里,点点所说:“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现在的我身披钢板,脚踏自行车,冲到s大厦。
电梯停电。当我爬到天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几十个身穿黑西服的保镖们站在天台两侧,戒备森严。一个年轻人坐在天台中心,美美地抽着雪茄。
我知道,这就是秃头三的儿子了。我杀了他爹秃头三,也算是帮他上了位,现在他又打着报父仇的幌子来杀我赚名声……
0ld man就在他身旁。
点点,被两个保镖守在一旁。她安静地看着我,依然是那般轻轻地微笑。
“苑小斌,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来娶我!”她说话了,像梦中一样!
我傻呵呵地微笑,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爱我!她真的爱我!
点点!我的点点!都是我让点点受罪了!
“救我出去,一会儿我们去喝奶茶。”点点扭头一笑,她眼中没有恐惧,眼眸中闪烁着我的身影—一个傻乎乎的机器少年。
“会的,我会救你出去,会的,我会请你喝奶茶的!”我握拳,大声回应。
“Old man我来了,放了那个女孩儿!”我大声地向他吼道。
那天北风二级,多云转晴。一个阳光普照大地,风儿飘飘和煦的日子。从天气角度看,这是一个适合做英雄的日子。
“苑小斌,是你杀了我爹吧?”秃头三的儿子坐在躺椅上,吐了个烟圈,悠闲地问。
我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个死了父亲的人。我看到的他,满面春光,喜笑颜开,像是刚办了喜事一般。
“是我。”
“那就完喽——”
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啪”地打了个响指,黑衣保镖们动了。
第十一章战斗吧,x型苑小斌!
黑衣保镖们动了。无数武器在袖简中、后腰里被抽了出来。手枪、双截棍、日本刀……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向我压来。这是压力,同时也是兴奋剂!
我“嗷”地怪叫一声,冲天而起!双脚冒出火蛇,DxL公司的引擎突然被我启动,这一刻,我是阿童木……
黑衣保镖们呆住了,他们像看一个怪物。
“咔嚓”!我在半空中,手掌翻开,枪口向下瞄去。
“咔嚓”,子弹上膛!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弹雨从半空中倾泻而下!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
秃头三的儿子拽着点点躲在一边,这个狡猾的混蛋!
Old man站在地上,背负双手。我未见他做一个动作,他就那样站着,站着,却在弹雨中毫发无损。
天台上一阵惨叫,半空中看下去,黑衣保镖们更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蚂蚁。
燃烧吧,苑小斌!
战斗吧,苑小斌!
这是最后一击!
“咔嚓”!我亮出右手。120火箭筒向下瞄去。
“3……”
“2……”
“1……”
我嚣张而又冷酷地倒计时。
“发射!”我夸张地大叫一声。
“轰——”火箭弹在天台爆炸!
高温火焰燃烧。残肢碎片四溅,血花飞舞……
我缓缓降落在天台上,一脸冷酷:“放了她。”
秃头三的儿子全身颤抖,满面惊恐。我很满意这个效果。像所有电影中的英雄一样,我吹了吹左右手上正在冒烟的枪口,脑袋微低45度,呈180度角环顾。全身的王霸之气散发而出。
我正沉浸在这个极牛B的气氛里。Old man轻飘飘地走了出来。他露出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苑小斌,既然你能飞,刚才上来何苦爬楼梯啊……”
“我……”
我他妈的竟然忘了这事儿!我尴尬得张口结舌,王霸之气四散而尽。
尴尬,无尽的尴尬。
我终于领教到Old man的厉害,他一句话就破坏了我苦心营造的气氛。
第十二章一个游戏
“人造人。”Old man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怕了?”我挑衅地说,“那就放了她。”
Old man又笑了,人畜无害地笑道:“我活了几千年,一直一个人悄悄地在时间长河里游走。我爱的人拒绝我,然后慢慢老去,死亡。我一直是一个人。你知道我是死不了的,对死亡没有恐惧,又怎么会怕呢?
“我只是寂寞,一个人很寂寞哇。我一直在做杀手:为什么?我要提醒全世界,我的存在!我要提醒全世界,有一个叫Old man的人活着!我怕被人遗忘,我怕被这个世界遗弃,我只有不断制造大事件,提醒人们我的存在!我孤独呀……”那一刻,他像一个诗人。长发飘飘,额前几丝刘海挡住了眼睛。
我一直以为是李清照的拒绝让他丧心病狂,走向了杀戮。原来,这只是一个寂寞的人绝望的嘶吼。
“苑小斌,你确定要救这个女孩儿?”Old man直直地盯着我,问道。
“当然。”我坚定地回答。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无数遍,我烦躁地继续回答。
“不后悔?”
“不后悔!”
“那就战吧,苑小斌!”他激动地大喊。
“那就战吧,Old man!”我大声地回道。
“啪!”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两个看押点点的黑衣男突然从腰间抽出了斧头。
“苑小斌,我和你,不需要普通的决斗。”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和你,做个游戏。”他很认真地说。
“游戏?”我问。
“既然爱她,就拿出爱的动力吧,嘿嘿嘿嘿……”他怪笑几声,“决斗时间一小时,不能击败我,那她可就完蛋了。”
“是不是很刺激哇?苑小斌。”他兴奋得眼神有些迷茫了,“来战吧,我的敌,人!”
黑衣男们拿着斧头拼命地按着正在试图挣脱的点点。
钢铁般的苑小斌
混蛋!
“点点,我来救你啦!”像所有狗血电视剧里一样,我45度仰望天空大喊了一声。
“咔嚓”!左手,加特林精简版机枪,子弹上膛。
“不要逼我啊,Old man!”我大声地怒吼。
Oldman笑了:“来吧。”
“去死吧!”我扣动扳机!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左手加特林重机枪喷着火蛇向他射去。
Old man后退,风轻云淡,轻飘飘地一退。
出手。
两手在胸前,轻飘飘地一划,再一划。我太熟悉这个动作了!无数个清晨,在公园里,我看到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在做着同一个动作。“两个大西瓜,一分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
这……这是太极拳!
子弹在他手心里滴溜溜地翻滚着。越收越多,越收越多,他的双手像一块磁铁,稳稳吸住了这些子弹!
“还给你,苑小斌!”他双手猛地向外一甩!
“啪、啪、啪、啪……”
子弹像疾风骤雨般像我打来。
我退!我再退!
双腿DXL引擎起动,近乎风一般的速度。仍然有几枚子弹打在我身上,特殊的c型防护钢板上多了一丝凹痕!
好恐怖的攻击力!
我拼命地躲闪着,躲闪着……在天台上化成一道风,游走着,游走着……
“苑小斌,五分钟了哇!”Old man打了个响指,提醒着我时间。
“混蛋,我杀了你啊!”我怒吼着向Old man扑去。
他在我眼前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在这里啊,白痴。”我听到Old mall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回头。
“在这里啊,白痴。”我听到Old man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回头。
“在这里啊,白痴。”我听到Old man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回头。
在漫长的半个小时里,我一直没有捕捉到Old man的身影。在漫长的半个小时里,额头的汗珠密布,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
点点安静地站在那里,眼中依然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救我出去,一会儿我们去喝奶茶。”她冲我微笑,信心满满。
混蛋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轰——”身后一股巨大的掌力向我袭来。
我急忙转身,已经晚了……
我连退十步,身上没有痛感,只有后背上一个大大的掌印印在c型钢板护甲上。
转身,Old man风轻云淡地站在身后。
“没用的东西,连凌波微步都破不了,还救什么人哇!”Old嚣张地大笑,“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时间到了!杀了她!”
黑色的斧头猛然落下。那个像水一样的女孩儿在那个天台上永远地死去。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她的头颅滚了十二步,嘴角依然带着笑……
“一会儿请我喝奶茶哦……”她淡淡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回响,她微笑着的面孔在我脑海中回映,斑驳的鲜血迷住了我的双眼。
“Old——man!”我撕肝裂肺地大叫,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我要杀了你!”我疯狂叫嚣着向他冲去。
还有三步,我距他还有三步的时候,Old man猛然发力,一股强大的劲力精确地击打在我的胸口!
“轰——”我连退十二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心脏一阵阵刺痛。
他笑了:“苑小斌,要变机器人就变得彻底一些吧。有心的人,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我真的好想找个对手哇……”
我清楚地记得他轻飘飘地把我从天台上扔了下去。落地的一刹那,我彻底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我,机器人
我是在大兔子的民房里醒过来的。唐小小喂我喝下一盆胡萝卜汤。我晕晕地醒来,想到点点的死,我仿佛又听到了Old man的话:“有心的人,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我拽住大兔子的手:“怎么样才能打赢Old man?”
“摘除心脏,换上最新式CPU,彻彻底底做一个机器人,消除人类的记忆和情感。”
“……"
三秒钟的思考,我咬咬嘴唇:“换。”
大兔子看着我:“想好。摘除了心脏和大脑,你身体的一切就都变成了机器,你,就不再是苑小斌了。”
“能打赢Oldman?”我问。
“有几率而已。”兔子说。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问。
“No。”兔子摇头。
“那就换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为了点点,我要报仇。
明亮的手术刀在我眼前晃动,我感觉不到疼痛,点点的声音在我耳边再次回响:“一会儿救我出去,我们去喝奶茶哦……”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三个小时候后。
我,苑小斌,机器人。
心脏被放入了地下室的器皿里。我再也没有任何变回去的可能了。
我生存只为一个目的:杀死Old man。
地点:s大厦天台。
时间:永远……
尾声一 天台清洁工的所见所闻
2000年1月1日星期日晴
我叫张小兽,我是s大厦的清洁工。
今天,我在大厦天台上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机器人在打架,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2006年1月1日星期五晴
我叫张小兽,我是s大厦的清洁工。
今天,我在大厦天台上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机器人在打架,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2012年1月1日星期二雨
我叫张小兽,我是s大厦的清洁工。
今天,我在大厦天台上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机器人在打架,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2020年1月1日星期三阴
我叫张小兽,我是s大厦的清洁工。
今天,我在大厦天台上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机器人在打架,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尾声二 兔子们的结语
“打得很精彩呢,二十年零一个月二十四天,依然不分胜负啊。”唐小小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天台。
“是。”大兔子懒懒打了个哈欠。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呢,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孩儿,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作为一个无意识的钢铁,复仇复仇再复仇,人类真是愚蠢呢……”唐小小冷酷地评价。
“不,或许,这才是人类的可贵吧,为了心爱之物,守护,坚持,战斗……哪怕放弃自己也在所不惜。”大兔子嚼着嘴里的胡萝卜,赞赏地说道。
碧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天台上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