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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侠名
名字既是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也是作者风格的集中体现,第一期“金古黄梁温”,我们来看一下“英雄侠名”。
金庸:道光雅俗
南窗寄傲生
好的人名对小说而言助益匪浅。金庸一方面沿用现实中的命名习惯。或是作纪念,如李沅芷、郭襄是纪念生地,徐潮生是纪念生时;或是作寄托,如袁承志(承父之志)。
金庸还从传统文化中广泛吸收营养,如无崖子、李秋水、令狐冲等源自道家经典,木婉清、李莫愁、张淡月、何红药等源自古典诗词。此外金庸还喜欢借古今人名用于自己的小说人物。如杨过(南宋词人刘过)、张无忌(魏无忌)、何太冲(左思字太冲)等等,不胜枚举。
金庸往往会赋予一些次要人物过目难忘的名字。有的是点出身份,如薛慕华(仰慕华佗)、袁紫衣(谐音“缁衣”)等;有的是彰显性格,如包不同、包惜弱、任我行、独孤求败等,都可“顾名思义”。
金庸小说人名或雅或俗,雅的如陆高轩、冯雪亭、凌退思,俗的如曾阿牛、冯阿三乃至匪夷所思的狗杂种、老不死。而金庸有意将旧版的王玉燕改为王语嫣(化俗为雅),却删掉岳老三的大名岳苍龙(变雅为俗),精雕细琢,真可说是“一名之立,旬月踌躇”(严复语)。
古龙:神于细节
边城不浪
那些普通的字词,经古龙一组合便闪现出奇妙的光彩。西门吹雪,名字扣准“吹血”,暗示其杀人如麻的“剑神”身份,却又喻其高洁品性;楚留香的名字和他的性格一样风流蕴藉。小鱼儿是漏网之鱼,也像鱼儿一样滑溜、难以捉摸。这样的名字本身就是创作中不可缺失的一环。
不仅如此,古龙还喜欢玩“正言若反”的游戏,对比、衬托人物的性格。如李寻欢名为寻欢,寻来寻去,找到的只有愁苦与烦闷。
还有向历史“拿来主义”的。楚留香的铁杆搭档胡铁花,这是新文化运动达人胡适父亲的名字;《借尸还魂》中对“北王南张”排名耿耿于怀的张简斋老先生,此君乃民国时的名中医。
在取名上他对数字的偏好也毫不掩饰:独孤一鹤、钱二呆、凤三、风四娘、花五姑、俞六……不仅数字,用方位来命名的也不少。古龙一样可以满足你:卓东来、费西园、燕南天、李燕北、铁中棠,“东西南北中”一应俱全。
黄易:因父之名
本来老六
多年以后读者难以释怀的往往是那些细节,而最闪光的细节也就是那些忘不了的名字。如果说武侠小说是一把千山我独行的宝刀,那些名字就是光寒摄魄的刀尖。
无中生有虚若无,虚若无注定就是那种“背后的人”,看不见的最顶端。武侠书里最难写但也最决定格调的就是“背后的人”,虚若无就是这种背后的人,他在整个江湖的背后,在整个江山的背后。
厉若海这个名字就像他的丈二神枪划开波涛,直刺苍穹。厉者,烈也,如果要评黄易笔下最雄烈的男子,非厉若海莫属。
那个蝴蝶轻飞的残梦,那种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粉身碎骨的宿命,只要他是厉若海,只要他还是厉若海,“马似流星蹄踏燕,枪若蛟龙丈二红”就会一遍一遍,至死方休……
天上地下石之轩。巨石矗立,大门敞开,石之轩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站在《大唐》之巅。石之轩宛如一座孤峰,山顶长年积雪,山下酷热难当的孤峰。
梁羽生:诗政风流
私家侦探
梁羽生早年作品皆以浪漫主义的幻想取胜,至1963年则调子一换,本来是辅助情节的抗击异族侵略一下子盖住其余。1977年,新作《武林天骄》虽有早期佳作之神,但梁老进取的念头总归弱了。
梁羽生小说诸般变化,从人名上同样可以看出。早期的梁羽生小说,姓名(尤其是女性)皆显得优美、浪漫,文字的美感扑面而来。譬如柳梦蝶、刘郁芳、冒浣莲、武琼瑶、练霓裳。而男性的名字则更有来头,凌未风出自孟浩然的“潮落江平未有风”一句;张丹枫出自纳兰性德的“西风吹老丹枫树”一句。
梁羽生中期作品不重江湖传奇而重草莽豪杰。譬如女侠的名字,就冒出史红英、韩佩瑛等,失之直白。而男性名字就更无味了,铁摩勒、段克邪固不待言,金逐流的名字更摆明“随波逐流”的消沉之态。到了后期,耿玉京、牟一羽、姜雪君总算又重见早年风骨,无奈作者本人却是身心俱疲,无以为继了。
温瑞安:独辟蹊径
普祥真人
温氏取名独辟蹊径,随手挥洒便是妙招,萧秋水、方歌吟、关七等并未刻意雕琢,但个个响亮。
温书中有一些名字是交代人物的来历或性格,比如冷凌弃,一个名字将冷血的出身乃至仇人是谁都带了出来;而一个公孙劫余则交代了此老的悲惨境遇;王小石的平易近人如同一块普通石子般人畜无害;而一个君临天下李沉舟则将此人的霸气显示无遗。
另有一路姓名则是单以引入注意取胜,一个好名字确实能吸引人继续读下去。冯京、马凉、梁水、梁茶这种名字读来莞尔,读罢却能让人觉得难以忘怀;雷动天、雷震雷,关放啸则让人看到名字就仿佛看到了此人的形象,威风凛凛,勇猛绝伦。
而温大好交朋友,一时兴起,便将朋友的名字写到书中。比如“太平门”梁家、“下三滥”何家,便在温大身边各有一位对应的人物;而“嫁将”严魂灵、红烧大师鱼上人、乃至于普祥山皆自有现实人物对应。
下期预告:下一期,同样版面,让我们携手再进武侠经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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