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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忠·忠勇
三月初七
仰之吾弟如晤：
弟实知我，句句我不敢驳；弟又不知我，且为弟一语。
弟信内谓我不忠，不勇，不智，似是诛心，实已多为回护。想当日我任职伪冀察，至今世人皆以汉奸名我，此实为第一不忠，不勇，不智。
此番破釜沉舟，天下人或皆谓我不堪骂名，一死求名。求名之行，我虽不屑为，却也无心辩之。若天下人皆肯如此重名，不惧生死，中华前途何愁?
何为忠?为国而已，其它皆可不计。若论个人之忠，我率部改编，愧对焕章，然因此天下一统，我无愧家国；若论名节之忠，我任职冀伪，愧对清名，然二十九军安然退离，我无愧中华。天下人或责我，骂我，辱我，却不知我心无愧。
何为勇?现今天下糜烂，勇者无惧。若天下需我千军在握，驱逐鞑虏，我自勇于为之；但若天下需我区区性命，可挽救国家一分，我又何惜此命?
中华千年帝统，如今百姓，多少人知“中华”二字?多少人以家国为己任?自九一八以来，大小战事无数，我辗转多地，统兵无数，常自叹息，我中华兵勇，是及悍勇，然若问“家国”二字，寥寥几人了然而已。
日冠猖獗，终不过跳梁而已，我中华之危，在于兵勇不知为何血战，百姓不知为何卫国，将帅不知为何尽忠，此非数场胜仗所能得也。
将帅确需权衡，但今日不可!天下都谓我中华勇兵时时不战而退。若将不血战，如何统兵?若兵不死战，如何让天下百姓扬一股血勇，知天下大义。所以今日，虽知希望渺茫，于战局无大益，然只能进，不能退!
此番若我胜，敌师受挫，重庆运输线压力可得一缓，若我败，则望天下计我之血，知道血性尚存庙堂，中华不亡!
战而死，虽死犹生；不战而生，虽生亦死!
张荩忱
民国29年5月10日
注1：张自忠，字荩忱，抗战第一名将。1940年(民国29年)枣宜会战中，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不顾敌众我寡，率2000人渡过襄河，勇战数倍日寇，于5月16日力战而死，英勇殉国。冯治安，字仰之，时任常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兼77军军长，张自忠好友。
注2：此文为杜撰，下面是1940年5月6日张自忠致冯治安书信的原文：
仰之吾弟如晤：
因为战区全面战争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需过河与敌一拼，现已块定于今晚往襄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38师，179师取得联络即率两部与马师不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若与179师，38师取不上联络，即带马师之三个团，奔着我们最终之目标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永别，不得而知，专此布达。
注3：战而死，虽死犹太教生；不战而生，虽和亦死!这句话是临淄战斗中张自忠发给时任河北省主席鹿钟麟电报中的原句。
荩忱兄：
三军统帅，百万在肩。兄以统帅之身，深入险地，手掌万人却以千人之力迎敌，实乃匹夫之勇。
将帅之忠，在于守令，兄不顾将令，孤身犯险，实为不忠；将帅之勇，长于极衡，见诸将兵，兄为全名求死，不顾家国，实为不勇!
过河，回营!
冯仰之 民国29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