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绚烂花事

夏　洛

看《桃之夭夭》，一直轻轻地笑，笑一回再呷一口今年新采的毛尖，不似惯常喝的铁观音的醇厚，然那新鲜嫩气的口感，正如《桃之夭夭》的滋味。

那么神完气足的女孩子，鲜衣怒马破纸而来。少年时特有的骄矜孤高、离经叛道，随着小谢的笑骂无端勾上心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每一段生命，都有那样一场绚烂花事。谢孤桐如此，顾少康如此，老成如单昆，内心深处亦渴望着肆意的绽放。

幼失怙恃，谢孤桐像她的名字一样孤独，生在江湖的豪门望族，这种孤独又以过分的骄横表现出来。“犯上国者，虽远必诛”，那么豪气磊落的话，被谢孤桐用得令人忍俊不禁，而她之所以对单昆不依不饶，或许，彼时的单昆正是她心目中被她看不上眼的、一切世俗委琐的代表。如果不是被那双凭着仁爱的慧眼看穿了骨子里的单纯无邪，她，依然还是那个被人惯的、让人怕的杭城三霸天。她搅黄了单昆的亲事，跟一堆“臭男人”混杂一处，千里走镖大漠，人人都以为她是要伺机报复，谁料到，仅是为了接近那一个人。喜欢或讨厌，都是那么直接干脆，棱角分明，充满青春年少时的特性，即使后来一时迷惑于顾少康，又有谁会忍心责怪？

一路轻松阅读下来，直到谢孤桐对顾少康说：“我们都是活得太认真的人……只有我们俩……我们在乎，那些背后的、真实的、然而也永远也找寻不到的……什么东西。我们绝望、疯狂、孤僻，看不上这个世界，要跟他背道而驰……”这一段表白，让我为之心神一凛，细细品来，新茶般的清嫩滋味里就不觉尝出了苦涩。越是经历，越是看得开，越是圆融，越是失了坚持。我们庆幸自己的成熟时，回首处，未必没有怅然若失，未必没有那一丝撇不清的辛酸。

掩杯，遐思。记得当时，我们元气充沛，不管不顾，要拼却一生似的盛放，如同玄女观里的那一树桃花，那样焰腾腾地着起一场胭脂火，既美丽，又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