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生死尽欢
时未寒
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张地图,用各式各样的颜色来标注着或向往、或盼望、或厌烦、或刻骨铭心的某些地点。
而在我的地图上,有一个黑色的标记——南京。
并非对金陵城有什么误解,而是因为那里差一点成为我人生之路的终点站。
此刻回想起来,那一幕情形就像是只有黑白两色渲染背景的国画。
——夜幕下的南京郊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沿着长长的铁轨悠然独行,一面哼着歌,一面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那一刻,他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中,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然后,就像一漓朱红触目惊心地跌落于黑白画纸之中,凄厉的汽笛声蓦然响起,一列火车从少年身后飞驰而来。少年如梦方醒,不及思索,不及应变,完全是出于转瞬间的本能,毫不犹豫地跳到了相邻的另一条铁轨之上。
火车几乎贴身呼啸而过,劲风撕扯,大地震荡。少年抚胸呆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险死还生”,什么叫做“汗透重衣”!
假设在那只有百分之几秒的时间里稍有耽搁;假设那列火车正好是从另一条铁轨上行来;假设没有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后果可想而知。
记忆就像在快餐店里喝的那杯茶,越品越淡,有时会加入些砂糖、果汁,最终弄得不伦不类,丧失了原来的味道。
或许在我日后反反复复的回忆中,当时那些天边隐露的暮光、远方蒙陇的树林、笔直延伸的铁轨、悠然自娱的心态都不知不觉变了质,被臆想成了一种更富有戏剧性的场景。甚至可以拍着胸口说自己不阁后怕,不曾在心里暗暗感谢上苍的眷顾。
但,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些在那个年纪不可能明白的道理。
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吧。曾经看过一本关于爱迪生的小人书,津津有味地读到最后,忽然一段惊心动魄的文字跃入眼帘:爱迪生享年八十四岁。
可能是之前从没有如此深切地感受过死亡,莫名的伤感刹那间击中了我。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啊,试想如果自己只能活到八十四岁,再也无法感觉到这个美丽的世界,那是多么的不甘心,多么的无奈啊!
一时悲天怆地、涕泪横流,最后红着眼眶到妈妈的怀里寻找安慰,由始自终,却说不出内心里那份孩子气的焦灼……
这份说不出臼的伤感如影随行般跟了我十几年,直到那个夜晚的南京城外,方才释然。
生命原本脆弱,人生更是充斥着无数意外,把握现在,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只有处于生死边缘的刹那,才能够有这样一次顿悟。
感谢网络的出现,让我从一个内向、不擅与人沟通,甚至略有些忧郁的人,成为了一个开朗丽相信美好、相信意外的人。那时常常在聊天室里出没,给自己起了无数个名字,用得最久的是“生死尽欢”。
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在潜意识里要让自己坚持的一个生命规则。
也是我人生的第二条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