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一剑终情
酒馆
幽深的小巷只剩一处酒馆灯影憧憧。
“贼芊儿!”“李不对。”
两声叫唤从酒馆传出,男声转了几个弯儿的悠扬,泼辣的女声却带些沉寂。
“我有事要与你说!”二人同时出声如惊雷一炸,又默契闭了口。
那女子丹凤眼儿杏核脸,她单手扶了扶如墨的发髻,一笑,手慢慢缩到后面;对面的男子亦是一抹笑意,眼角下一条三寸的疤活了般挑起,手也背到身后。二人一龇牙,猛然间双双跳起。
“三星照啊!”“四鸿禧啊f”
”哥俩好啊!”“六六顺啊I”
“你输了!”舒芊对着拳头得意地吹了口气。李不对仍摆着架势道“王八!是爷没准备好。”
“你就是个输不起的货。老娘不和你吵,拿去!”舒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掌风一带那纸便轻飘飘向李不对浮去,李不对随手一捞,纸面上两个大字力透纸背。
”休书!”李不对眼下的刀疤登时扭成一团,吼道,“王八,你什么意思,要休老子?!
舒芊双脚跷在桌子上,手里捧着瓜子,吐口皮,道:“没错。”李不对强压怒气,往下念道:“民妇舒芊,有夫李不对。皆说夫妻缘深,鸳鸯交颈。然吾夫君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为人信口开河倨傲轻物,加之形容猥琐,二人每每相见便若生世仇敌。现以此休之,从后各自婚嫁,相互无干。”
李不对将休书掷到舒芊脸上,怒道:“你说我胡混,你自己还不是犯了七出!”
“无子是吧,这许还真不是我错?大丈夫敢爱敢恨,你别小家子气一点担当没有。”舒芊嘴一撇,“你只说签是不签。”
“我签你个王八!要断便断今日你我,一剑终情。”李不对说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长剑,向那休书直劈过去,便听“嘭”的一声,却是桌子从中间硬生断开,切口齐整,毫无顿滞。
舒芊看到李不对手里的长剑,道:“呵,这剑不错。”伸手就要去摸。李不对甩手挡开,斜眼看她:“这是拿来给我娘子玩的,你干什么。”说罢,随手捞了一壶酒便向外迈去。
衙门
舒芋在衙门口跪了整整一日,身后尽是些指指戳戳。“这下这两个成日不消停的总算蔫喽。”“也怪可怜,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县衙的守卫瞪过去,那些婆子媳妇立刻抿了嘴,垂着眼四散开去。眼看乌云压顶,唯有舒芊还愣愣地跪在地上。
县衙的门“嘎吱”开了个缝,苍老的师爷满脸的皱纹都堆在了一处。“舒姑娘,这次是将军的意思,李不对这次犯大错了。”
舒芊登时怒道“什么狗将军,就是不对犯了错,哪有不审就上法场的道理。我要见将军。”
“将军不会见你的,李不对这次偷的可不是普通的剑,那剑是往边关运送粮草的信物,没有那剑作凭证,即使是李将军亲自押送的粮食,将士们也不敢吃啊。你还是去牢里看他最后一眼吧,明日便……”师爷佝偻着背就要转身离去。
“可他把剑还了啊。”舒芊急道。
”晚了。”
衙门前那两只石狮子依旧威武着嘴脸,天上几只乌鸦嚎着丧,舒芊猛然站身,身子因跪得太久眼前晃了晃,随手掂起几颗石子掷向晦气的乌鸦。她学过武艺,眼准手劲大,正中目标,乌鸦“嘎”一声哽住就坠了下来,只落了几片黑羽在空中挣扎,舒芊拍拍手,大步回家去了。
谁也没留意县衙大门开了一个细缝。
”将军,你看这二人行吗7”
“不行也得行。”
石阶很长,一盏枯灯挣扎几下便灭了,那牢头去找灯,舒芊趁着可怜的几丛月光看到了那个蜷在角落里的影子,鼻头一酸。她胡乱抹了把眼泪,唤道“不对。”那个影子慢慢回头,原本血气方刚的脸上现在泪痕混着泥土草屑,颇有些凄凉滑稽。
“昨日夫君今日囚,你找汉子找到牢里了。”李不对冷笑。
”不对,你……”
李不对看着面色苍白的舒芊,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这女人从来都是泼辣明媚的,这般酸楚倒从未见过。他叹了声气,没再说话。许久,他低声道:“我不想死。”
李不对突然站起来,眼睛向四周溜了几个圈,故意将铁锁扯得哗啦作响,但是那几个字传到舒芊耳里却异常清楚:“我要逃。”舒芊脸色变得飞快,一把揪过李不对低吼:“你再说一遍?”
“老子不能就这么死了,一把剑他王八至于嘛!我李大侠的脑袋不值一把破剑?”李不对烦躁地吼道。
舒芊冷笑一声,“一把剑?好,李大侠,你听好了,那把剑是运送粮草的信物,现在两军交战,辽人打粮草的主意,投毒下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那把剑作凭证,就是送到嘴边的红烧肉那些饿得半死的大头兵也不敢吃!”
李不对哪知道当日那个行色匆匆的商队担着这么大责任,他只瞧着那剑锋利,便想偷来耍耍,又自以为手段巧妙干净,殊不知昨夜喝得烂醉被抓上了公堂,就记得堂上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你可是青州李不对?”他应了一声,便被上枷挂锁扔到这里,没审没讯立判了午时斩首。
这变故本就突然,再加上舒芊刚才那番话如龙卷风般在李不对的脑中狂扫,他顿时有些受不住了,强压着心中的胆怯颤巍巍吼道:“便……便是这样又如何,不过是一把剑,这样就要老子人头,老子不干,不干!”李不对紧紧抓住舒芊的袖子,眼里的急切竞勾出舒芋几滴泪水。舒芊扯出袖子胡乱一抹,寒声道:“你还是男人不是?!总是一副肩胛骨被捏碎了的怂样!你的命是命,那些身葬沙场的命就不是命了?你犯了错,自要受罚。”
“少拿这些话唬我!就你英雄,就你大义,你怎么不说有哪个大义的女人休自己丈夫的。你自己的情爱你都担不起,没资格教训我!”李不对背过身不再看舒芊。
“我只想我男人像个爷们。”舒芊声音少了起伏,却字字砸他心上。李不对猛一回头,舒芊已不在,只剩他自己愣愣地站在一抹月色荡尽悲喜的枯牢中。
刑场
行刑这日,当头的太阳火辣辣地撕扯着李不对渐渐冰凉的心房。被捆得结实,他艰难地抬抬头,一片刺目,四下黑压压的都是人,不知舒芊在哪。“这死婆娘,中了她的计。什么担当什么汉子,都是屁话。老子今天要死了,我不想啊……”
李不对心中一怒,扬头向着对面的监斩台高声骂道,“王八狗官!老子我就偷了把剑而已,奶奶的不审也不讯,就这样作死见阎王,我不甘!什么粮草……我一个小小百姓……”骂到此处,李不对心里也有些底气不足,干裂的嘴、冒烟儿的嗓,想吐口唾沫解解气都没辙,心中顿时一片凄楚。
“午时三刻,时辰到!”台上将军看着李不对一脸的不甘,微微皱了皱眉。
“斩!”
阳光撒在刽子手的长刀上映出一片白光,李不对眼角刀疤陡然一挑,全身汗毛直竖。
却听“咚”一声,似石子打在刀片上,刽子手大刀脱手
个平地呼喝如鞭炮脆生生炸响——
“一心敬啊!”一名守卫登时打飞到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哥俩好啊”两名守卫从人群中弹开,畦呀呀乱叫。
“三星照啊”三名守卫来不及阻挡,硬生生被抡倒在地。
尘土飞扬,众人侧目——
是个女子!她双手各拎一坛酒,腰间系着三把红绸快刀,飒飒爽爽地迎风而立。只见她右手一扬,酒自坛中倾,喝罢顺势砸向监斩台,笑得明媚,“劫法场!”
“砰!”坛碎酒出,李不对登时脑中清明——贼芊儿!
“好个女子”将军抚掌大笑,“那么……”人群中几个身影高高跃起,掌如飞花铺天盖地往舒芊攻去!
舒芊轻松一笑,左手酒坛飞出,一掌拍出,四散的碎片化为利器射向对方。她人若游龙,以碎片为掩护,出招!
“八仙过海,满堂红!”
那几人陡然一惊,一人高呼:”来的是‘醉舒展’的好手哥们几个,结阵!”几人身形一换,鹰似的向着舒芊扑去。而舒芊酒微醺一招换一招使得酣畅,刀上红绸如一片红霞氤氲,突地那红绸被斩断,啪地摔到地上,地上被生生砸出一个血坑。
舒芊背上被砍了一刀,整个人扑倒在地,灰头土脸混着血,却没有泪,她咬咬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继续将双刀舞得绚烂,纵然一招只能使半招也强吊着一口气苦苦支撑。
李不对眼中一热,扯着嗓子吼道“王八谁要你来了!滚啊”
舒芊咬牙不语,双刀乱舞。
“不许我逃,自己却又来劫法场。你是什么意思”舒芊也不看他只是回道:“你个王八蛋,是爷们就不许逃,这是男人的事l可我是女人,夫君要死,我便不能不救!这是女人的事”
李不对狂吼“你不愿我背负骂名,可你自己呢?傻芊儿,你依旧……这般瞧我不起吗?”
看见舒芊的速度越来越缓,体力渐渐不支,李不对眼里血色一片,扯着喉咙吼一嗓子“天上的星星亮悠悠唉,地上的妹妹美,地上的妹妹你跟我走,哥哥心里肝儿肝儿疼,尕妹妹牡丹花儿开哟,阿哥我巴巴儿滴采,尕妹妹你放胆子来,哥哥我疼你到怀……”
这撕肝裂肺的歌声竞让围观众人生生流下泪来!
吼完最后一句,李不对一下腾起,身上枷锁节节崩断,人似利剑刺!监斩台!
将军微微一笑“久闻大名,青州李不对!”
李不对长袖扬起,一把抽出将军腰间的利剑,“噌”的华光立现,他叫道:“借剑一用!”
那把剑,正是那押运粮草的信物!
包围圈陡露一丝缝隙,利剑插地三尺,寒光逼人!周身高手顿时一凛,抬头一望,剑柄上赫然立着李不对!他长笑一声:“王八们!今日看大爷掀翻你们的龟壳!敢打我娘子,还真当老子死了。”那群高手愣了一下,李不对一剑荡出——
那包围登时崩溃!李不对握剑怒砍,似刀似斧,招招霸王风月,天地怒气,弹指间打得众人纷纷倒地。
而他倒提着剑,看向舒芊,笑了。这一笑,却像隔了千万年。
舒芊喜道“相公,快走”李不对眼下刀疤一挑,笑道“娘子,为夫唱的‘花儿’你可听见了,唱得可好?”舒芊怒道“别废话,快走!”
“娘子,这可是我最后这样唤你了。你总说我没个男人样,今天也得让你长个面子,你男人他也是个爷们啊。”说罢,一步一步走得稳当,重新站上刑台。
他双手捧剑,双膝“嘭”地跪倒,竟是朝着舒芊“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他道“我李不对这辈子能遇见你这贼婆娘,够本了可你我早成分飞之燕,偷剑之事,我一人担你已非我妻,披麻戴孝轮不到你!”
舒芊胸口一滞,浑身瞬间失了劲儿“不对!你还惦那休书!”
李不对站起来,摸了摸剑身,眼泪滴下,大吼一声:“那今日我便再与你割袍断义,二剑终情!”
卸长袖,一剑斩那袖管,轻飘飘,落得翩然,恍若休书。
一剑终情,二剑终情,这情要终这么多次,怕是终不了了。
李不对又转身朝着监斩台跪下,“罪民李不对,见剑锋利,起了贪念,竞不知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我李不对怕输怕死也怕丢人,罪孽由我起,我一人全部当!但求将军放舒芊一条生路!不对干恩万谢!”说罢,头死死地磕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终
套上枷锁的李不对和舒芊站在去往边关的路上放声大笑,身后跟着一群押送的官兵。
“笑屁,我们可是被流放!”男人强忍欢喜,装模作样地骂人。
“你可把剑藏好,小心又被别人偷去。”女人指指男人怀中微露的一截剑身。
读到此处,相信诸位聪明的看官也已知晓了究竟。正如事后专门收集天下传奇的江湖百晓生所言:“将军者,擅算人心,见贼窃剑法之妙令人叹服,敌将计就计,以死激之,妄激出其血性肝胆为其所用,成也。后不对与其妻乔囚犯之名运送粮草,终胜也。”
至于那把剑……
“这把剑,总该有个名字吧。”女人看着自家的男人巧笑。
“嗯,终情如何?”男人沉吟。
“王八,你还想和我断,你倒给老娘试试看。”
“啧,终情,终生的情啊,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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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事
其实从A90上海高校分赛区颁奖回来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去年的12月19到22号(一跨年就仿若隔世啊),在上海统共就呆了那么短短的三四天,可感觉每天都会至少被囧上个好几回。当时一边被囧得冷汗连连,一边心花怒放——这回好,如此多的爆料回家可以连着写上多少期专栏啊,堪称囧并快乐着。可回武汉后正赶上武侠版一年一度的年前疯狂清样,还要琢磨着编排春节联欢的节目,于是就把这茬儿给拉下了。等到今天好不容易提起兴头想写,一拍脑门——完了,以吾的浆糊脑袋,那么多的经典同事都给忘得七七八八,搜刮了老半天,才将将凑出一餐的分量,沮丧中。
先说说在上海交大颁奖现场发生的囧事吧。当时距离晚上6点半活动开始仅有零点零一秒。吾这个专业场务,远离木剑客、陈村、步非烟、蔡骏等一众大牌嘉宾,端坐在第一排的最边边,虽然揣着一颗激情澎湃的心,却僵出一张镇定自若的脸,就等着在主持人宣布开场,并播放由“武侠版80个必须被定格的瞬间”改编成的豪华大图版PPT时拼命鼓掌了。可就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小F突然满脸油汗地从后场冲出来:“灵异事件!刚刚还可以用PPT的,现在放出不来了!”吾当即一捂胸口,差点翻倒。这场意外的结果是,在会场数百人的集体注目礼中,负责协调的文学社团MM急得差点当场落泪,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扯出N台笔记本轮番试验,就连在场嘉宾都恨不能挽着袖子冲上去抢修机器……终于,6点45分,抽风的PPT停止抽搐,正常运转。
活动结束的第二天一早,木剑客便领着小F飞速回武汉,而吾与广告部的鲜慧美女则继续游荡在上海街头。此美女超级有才,不但能根据地图辨识方向,视力还超强,可以隔着几条街看清公车站牌,并且她天赋异禀——能够在最最高峰的时段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抢到大熊猫一般珍惜的出租车。以上特长造成她为吾俩两个白天的空当儿安排了走访十家公司的日程。当看到她标识得密密麻麻的上海地铁交通图时,吾很诚恳地被囧了。
两个白天中的某一上午,吾俩在遭遇过百年不遇的上海一号线地铁瘫痪事件(此事登录了当日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可谓囧大发了)后,翻山越岭倒了N趟公交并出租,终于兴冲冲地抵达盛大公司。门卫哥哥上下打量吾俩一番,爆日,“你俩是应聘的还是找号的?”应聘还好明白,“找号”是啥意思?吾俩顿时一脸黑线地僵在当场。(后经专业人士解释,所谓找号,是指亲身前往游戏公司或哀求或恐吓或要求真人PK,从客服人员手中夺回自己被锁或被偷的游戏账户,吾又长见识了。)
其实还有九城非典事件、H&M打折事件、男友接车事件等等等等,此处因篇幅所限,就不再赘述了。最后,月寒预祝所有侠友凤叹虎视、生龙活虎、虎虎生威、龙腾虎跃,还有就是每期都看由属虎的木剑客大人领衔的今古传奇武侠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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