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目送归鸿,手挥五坑
楚惜刀
俗话说,三岁看老。
三岁的我是个满世界跑闹玩笑的丫头,只知道撕书。那些小人书如果未曾毁去,现在已极具收藏价值。调皮归调皮,却爱听故事,父亲给我说聊斋,我就安静不闹了。识字后渐渐改掉幼时的顽皮,肯乖乖呆在家里看书。七八岁起始读小说,看的是《西游记》、《封神演义》,十岁时,《射雕英雄传》和《七剑下天山》为我打开了一片新
的灿烂天地,之后一本本武侠流水般看下来。放学路上,我尤喜给同学复述书中内容,有时尽是信口开河,倒也能自圆其说。
到了十二岁,金、梁、古、温、萧(萧逸)的作品看得七七八八,《蜀山剑侠传》也读完了,就拿了练习本开始乱写,从此踏上业余写作之路。很多个和风弄袖的日子,妹妹下楼玩耍去了,我独自坐在桌前,一字字刻画幻想中的江湖。起初皆是雷同于名著的情节,男主角无非是被名师收养的孤儿,只穿雪白衣衫,出场必潇洒持剑玉立。
他和志同道合的红颜一起,在飘泊动荡的武林中惩戒坏人,拯救弱小,挽武林浩劫于举手之间。写着写着忽然不满意了,换本子再开个头,人物故事一律改过。那时没有写中短篇的念头,起笔都是冲长篇去的,中学时同时开写七部,美女帅哥跑马灯地闪——故事的起承转合,多半靠层出不穷杀出的厉害角色。直到后来读了中文系,学了叙事
学,才知道当初为什么屡屡弃文,都写不下去。
当时的我,已具备了连挖数坑的特质,且喜新厌旧,人物随写随换。唯有一部小说,没有在反复重写时废稿。那个江湖被我修来改去写了十多年,至今,正慢慢以一个系列的形式呈现在世人的面前。陪伴我多年的人物,除了鲜活在我的心底外,终于悄然显露出他/她们的容颜。目前发表在《武侠版》上的《青丝妖娆》、《人面何处》、
《妙手兰花》和《凤凰于飞》,都脱胎于此。
凤凰儿的故事是我完成的第一部武侠长篇。之前写牡丹、芙蓉两位女杀手的两篇文太悲了,到凤凰儿时就根据她的性格,有心写欢快些,调整写作情绪以及文风。在叙述凤凰儿自我蜕变的同时,我也和人物一起成长。兰心蕙质、恣意跳脱的凤凰儿,开朗的个性更符合我的本性,谁没有年少的时候呢?期望自己像展翼高飞的凤凰,直飞上
九霄云外。如果你是她,必不愿在闺阁里虚度一生,会想要闯出来,亲眼看外面的大千世界。这样思考着,人物和故事逐渐成形,无论是四处抓贼惹出一段趣事,还是深入宝山经历一场风雨,凤凰儿随了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成熟了,却依然未改江湖儿女的豪情与纯真。
在一部书里,陪伴一个可爱的人长大,是件多么快乐的事。于是写文的过程中,我时常因她欢笑而莞尔,因她忧愁而黯然。凤凰儿是一抹亮色,如你把她当成爱笑的邻家女孩,就能愉快地进入她的故事,与她同哭同笑,徜徉世间。你必会想起花光明媚的昨日,你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从青涩到微醺,如一壶酣畅淋漓的好酒酿成。
同样成长的还有龙鬼。和无忧无虑的凤凰儿不同,他自小背负了太多期望和重担——说起来真像被考试压迫的学生们啊。好在他找到了凤凰儿做朋友,无论是多艰难的前路也好,有了彼此信赖的朋友在旁,携手同行,就让人满怀信心,继续走下去。当然我知道,大家多半把这种感情解读成姐弟恋,这也没什么不妥。爱慕的感情往往使男
人更能承担和勇敢。我没有写谁和谁在一起的大团圆结局,甚至相反,有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人天涯暂别。人生没有常相聚的盛宴,留下一份如水的思念,在漫长的岁月里怀念,有时未尝不是幸福。如果你尚不明白这种感情,将来,我想你一定会懂。而所谓缘分,就是在若干年后的忽然回望时的欣喜与感动。
期待上天在冥冥中的安排吧。
大致说完了这一部,我想对这些武侠作品涉及的那个江湖再稍作点介绍。牡丹、芙蓉、以及凤凰儿,都是《失魂归魂》这部60万字长篇中的出场人物,被我拿来分别写了外传。而这个长篇也只是“浪子剑”系列的引子,一个绚烂且盛大的架空世界刚揭开了它的第一幕(每个作者都有个自己笔下的江湖,真应了古龙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
江湖)。以我之惫懒,加上心有旁骛,花了不少辰光在奇幻和言情的写作上,因此,写了十几年武侠,我的江湖尚在起步阶段。便借由这部作品的发表,期冀自己能加紧创作,丰满这个世界的血肉,延续始终盘绕在心的武侠之梦吧。
少年时读武侠,喜欢横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双脚跷在扶手上,以舒服的姿势读一天。此刻,但愿捧读今古武侠的你,也可以悠然看着我的文字,会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