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夺命强弩
周志新
1．高凡等待的目标终于出现
微风轻轻地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桌面上精美的白玉花瓶里，插着一束正在盛开的栀子花，淡白色的花朵美得如梦如幻。花是高凡在城外的山坡上采摘的--今天早上路过的时候，高凡被这漫山遍野盛开的栀子花迷住了，于是他采下了一束带回来。
高凡住的是这家酒店里最昂贵、最华丽的房间，而这家酒店则是这个城市里最豪华、最高档的。酒店座落在城市最繁华、最热闹的市中心，从宽敞的窗户向外望去，整个市中心广场尽收眼底。高凡坐在窗台后面，双眼注视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耐心地等待着。
窗台上架着一把威力强劲的发射器：这发射器的外观像一把强弩，但射程却比强弩要远三倍以上--这是高凡的杀人武器之一。
高凡手中的水晶杯里盛着名贵的葡萄酒，他轻轻地喝了一口，让这微辣的液体缓缓地流进喉咙，然后化作一道微微的热流向全身各处流散。
中心广场上熙熙攘攘的聚集着不少人，有售卖各式各样杂货的小贩，有休闲散步的游客，有匆匆而过的行人。各种吵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黄昏的光辉里，好一幅浮世绘的景象。
夕阳渐渐西斜，高凡知道他要等的人快要出现了。这一刻他的心更加平静--作为一个一流的杀手，在杀人之前一定要心如止水，才能使自己保持最佳状态，使危险性降到最低。干完这一宗后，他将正式的收手，永远地脱离杀手生涯。自从高凡十七岁开始以杀人为职业以来，到现在已有十年了，由一个毛头小子到成为江湖上使人闻风胆丧的第一流杀手， 这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过程。
高凡出道以来一直以心狠手辣及冷静而著称，从未失过一次手，成为这一行里的佼佼者，所以他的收费也是极高的，到了后来，已非等闲之人能够请得动他了。开始的时候，高凡怀着胆战心惊的心情去干，每次杀人后，高凡都有几天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被杀者血淋淋的样子。慢慢地，高凡开始麻木了，把杀人当成一种机械的事情里去做。到了后来，高凡竟渐渐地爱上这一行，把杀人当成一种艺术、一种乐趣，去享受其中的每一个步骤，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职业杀手中最杰出的人物，令同行为之侧目。而现在，高凡只感到一种由骨髓里透出来的疲倦，这种倦意令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所以，每次事后高凡都要找地方彻底地放纵自己，直到完完全全地感到轻松为止。到后来高凡连放纵也感到麻木了，他萌生了退意，决定干完这一宗后便正式收手，去过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这些年来高凡通过杀人所获得的高额酬金已足够他一辈子都花不完。所以他常常在幻想：找一个他爱的及爱他的女人做妻子，在山边盖一间小房子居住，然后生一大群孩子，过一种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日子，在平凡中走完这一生。
黄昏的街市显得更加繁忙了，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不远处的街角上，一群保镖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相貌威严的中年汉子向广场方向走来。广场上的人见状都纷纷自动让开一条路来，脸上现出尊敬的神色，可见这中年汉子在这城市里的地位是多么的崇高。
高凡见到这中年汉子，知道他所等待的目标终于出现。
十天前，一个身份神秘的人找到高凡，开出了价格极高的酬金，请他刺杀城里黑社会势力长乐帮帮主沈乐天。沈乐天武功高强，为人豪爽，长乐帮在他的领导下逐渐成为这一带最有实力的两股大势力之一，与另一股势力天心派互相统治着城区。
高凡想：这是最后一次，干完后就收手，于是便答应了。他并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也不去过问，这是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所必须遵守的原则--不去问客人的身份，也不管他为何杀人，并且事后要绝对保密。
接着高凡便开始对沈乐天进行全面的调查：包括了沈乐天的武功、智慧、爱好、保镖、出入路线等。经过几天的调查，他已基本上掌握了沈乐天的生活规律。每天黄昏的这个时候沈乐天都会经过广场回到他的住处。高凡便租下了广场边的酒店里这间正对着广场的房间住下，在里面布置好一切，静待沈乐天的到来。
2．花丛中降下一位仙女
目标越来越近了。高凡一手丢掉水晶杯，把发射器的弦调至极限，装上一支特制的利箭，然后端起对准广场上的沈乐天，通过发射器上的透镜及准星，迅速锁定目标。在透镜里高凡看见被放大了的沈乐天，一张胖脸上泛着油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全然不知死亡正在向他迫近。
准星对准了沈乐天心脏的位置，高凡扣动了发射器的机括，"嗖"地一声利箭闪电般向沈乐天射去，"扑"地一声穿透了他的身体，带着一蓬血雨从他后背飞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乐天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轰然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高凡看着沈乐天倒地，确信他死了后，便迅速收拾好东西，不留一丝痕迹，悄悄地离开房间，步出酒店，消失在人群中。
沈乐天的死惊动了全城，长乐帮和天心派的人马倾巢而出，封锁了城市的所有的出入口，顺着大街小巷查找凶手，最后把目标锁定这间房间，只是他们把这房间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被仔细搜寻过的房间显得乱七八糟，只有那插在瓶子中的栀子花开得依旧是那么灿烂。在众人离开房间后，一个美丽的女子轻轻地走进来，来到花瓶前，伸出纤纤玉手，拿起那束盛开的栀子花，仔细地端详着，若有所思。
城东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开满了淡白色的栀子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高凡站在花丛中，深深地迷醉在花的世界里--这么多年来，高凡每天都活在极度紧张的生活里，绷紧着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从未试过真正的放松，这一刻他仿佛放下了千斤的重担，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轻松。面对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象，高凡心中产生了一种冲动，要把这如画的风光画下来。一直以来，高凡对自然界美丽的景色都充满了向往，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画家。
高凡停了下来，从行囊中拿出已经封尘的画具--这套画具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就像带着童年的梦想，虽然没什么机会使用，但却是留着一份希望在心中。
高凡支起了画架，挂起了画布，调好了颜料，对着眼前的景色画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了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最大的原则--杀人后马上离开该城，绝不停留。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杀手，可以不管这些了。
高凡画得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仿佛整个生命都完全投入这件事里面，他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如此充实，眼前绚丽多彩的世界在他的笔下逐渐呈现出来。
微风轻轻地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时间在渐渐流逝，一幅美丽的图画也已经完成--他画画的本领绝不比杀人的本领差。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传来一把甜美悦耳的声音："画得好漂亮啊，跟真的一样好看！"高凡也不回头，只是微笑着回答："自然界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最美的，我只不过把它描绘下来罢了。"他知道这个女子站在他身后观看了很久了，以一个职业杀手敏锐的感觉，高凡能感应到十丈内任何动静。那女子来的时候虽然动作很轻，但高凡依然能马上感应到，只是他觉察到这女子对他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他并没有回头看她，仍旧在画他的画。
"你能不能教我画，我能画得好吗？"那女子说道。
"只要你用心画，就一定能画好。"
高凡说。
那女子轻轻的走到高凡身边，低语道："你若是真的教我画画，我以后就常来跟你学好吗？"高凡侧头向她望去，只见她一身淡白色衣裳，微风中，乌黑的秀发及薄薄的衣衫轻轻地飞扬，美得有如天上的仙子下凡，令到她身边朵朵盛开的栀子花都黯然失色。高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呼吸及思想都感到窒息，时间仿佛停顿下来。
恍惚中，甜梦被人惊醒，高凡只觉她柔软的纤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下，笑着说："喂，你干吗突然发呆呀，没听到我说话吗？"高凡只觉肩膀被她轻触处好像有一股热流缓缓流入，令他全身感到酸软无力。
这时高凡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她身上被微风吹起的秀发及衣衫时不时地拂在高凡的脸上，令他觉得痒痒的。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带有栀子花香味的体香，令人心神俱醉。
高凡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说："我帮你画一张像好吗？"
"好呀！你的画画得这么好，我要你把我画得好像这些花一样漂亮。"那女子说罢，脸上微微一红，但神情却是满心欢喜。
高凡指着前面一丛盛开的栀子花对她说："你就坐在这丛花的前面吧。"她走到那片花的前面，摆好姿势坐下。她仿佛天生就有做模特的天赋，随便摆出的一个姿势都优美绝伦，与四周盛开的栀子花互相辉映，美不胜收。高凡灵感如泉水般涌至，挥笔飞快的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图画渐渐呈现在眼前。
终于，一幅带着高凡的愿望及向往的画画好了。她走到高凡身边，仔细地看着这幅刚完成的画：只见画面上画着一座小山坡，山坡上开满了美丽的栀子花，在其中一丛开得最灿烂的栀子花前，坐着一个比栀子花更美丽的女子，在她身旁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一群孩子在嬉戏，草地的后面有一间小房子，房子上的烟囱正升起一缕缕炊烟，房子前面站着一个男人，男人面带微笑地在看着孩子在嬉戏，这男子的样子跟高凡一模一样，画的上方题着这幅画的名称《栀子花开的季节》。
那女子看了半天，忽然间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画上。过了良久，她哭声渐止，抬起头来，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凡，你呢？"
"小雪。"
看着小雪美丽动人的样子，高凡的心急速地跳着，忍不住向她吐气如兰的双唇吻去，她闭上双眼，热烈地回应着。世界好像在旋转起来，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轻轻的推开高凡，幽幽地说："我要走了。"
"不能多呆一会吗？"
"我出来很久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什么时候再来？"
"你在这里等我吧，这两天我一有空就会来的。"
高凡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又一次违背了作为职业杀手的另一个原则--绝不能爱上任何女人。
3．他必须再去杀一个人
于是，高凡便留在这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等她。白天，高凡继续画那美丽的栀子花，晚上，躺在星光之下，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耐心地等待着小雪的到来。
一连三天过去了，小雪却再也没有来这里。高凡开始有些心急了，心想：小雪是不是有意外，或者她已经忘记我了。高凡曾想过进城去找她，但也知道城里现在风声正紧，加上他也不知道小雪家到底住哪里，所以只有在这里耐心地等候。
到了第四天，小雪终于出现了，如微风中的一朵栀子花，轻轻的飘至。两人深深地拥吻着，此刻所有说话都是多余的，只有双方激烈的心跳声，高凡多么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永恒。
终于，小雪打破了沉默："我听人说，人体是世界上最美的，我想在我最美丽的时候，请你帮我画一张作为留念好吗？"高凡点了点头。小雪在一丛盛开的栀子花前轻轻的脱去了所有的束缚，一个完美无瑕身体展现出来。高凡不禁惊叹上天造物之美，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那优美流畅的线条自然天成，就是天地间最灵巧的妙手也无法塑造出来。高凡肆意地在欣赏这人间杰出的作品，眼神里没有任何色情成分。他被这天地间最美丽的身体震撼了。小雪躺在花丛中，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人与花仿佛融为一体，分不清那是花、那是人。
高凡用心地画着，他要画一幅他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时间流逝，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花丛的声音及高凡画画的沙沙声。
一幅人间最美丽的画像终于完成了，高凡微笑着对小雪说："画好了，你过来看看吧。"小雪却没有站起来她舒展地躺在花枝下，脸上有一层微微的红晕，看着他没有作声，如一朵怒放的鲜花一样。两人的眼神相遇，互相都看懂了对方眼内的激情。高凡手中的画笔掉了下地，轻轻的走到小雪的身边。周围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直至一切感觉都消失......
小雪从高凡口中知道他原来是一个杀手。高凡也从小雪口中知道了她的过去，这是一个极为普通却又很无奈的故事。小雪生长在一个小山村的一户普通的贫苦人家里，双亲年老多病，但家乡的青山绿水却使她出落得水灵灵的美丽，在小雪十六岁的时候，与邻村一个自幼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小伙子相爱了，两人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有一天，一个偶然路过的中年人遇见小雪，立刻惊为天人，被她美丽的容貌及清纯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那中年人帮她家支付了昂贵的医药费治好了他双亲的病，并给了她家一大笔钱，而小雪也在无奈之下成了他的女人。后来她才知道这中年人原来是城里最有实力的天心派掌门莫笑天。
小雪跟了莫笑天之后，莫笑天对她倒也不错，但小雪的心里面还是爱着她的初恋情人。有一天，小雪的初恋情人去找她，俩人正在幽会时，被莫笑天发现了，莫笑天当时没说什么，但事后却用尽一切方法来折磨小雪，而小雪的初恋情人也永远地失踪了。她知道是莫笑天做的，因此，小雪对他恨之入骨，但在莫笑天的淫威之下只得忍气吞声。而从此以后，所有企图接近小雪的男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小雪觉得自己就像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完全没有自由，她只是莫笑天的玩具，小雪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去，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这个机会。
高凡轻轻的抚摸着小雪的秀发说："跟我走，我们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找一个像这里一样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盖一间房子，住在里面，然后生一大群孩子，每天，我们就陪着孩子嬉戏顽耍，看着他们成长，就这样慢慢的老去，不再理会这世间的是非争斗，你说这样好不好？"小雪默默地流着眼泪，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拥着高凡哭泣。
这时，高凡警觉地招起了头，他感觉到附近有人在接近。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几个人来，见到他们，小雪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其中一人说："夫人原来在这里与朋友相会，找得我们好辛苦，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这些是什么人？"高凡问。小雪颤声说："他们是莫笑天派来监视我的人，平时我去那里，他们都远远地跟着我，今天我出来的时候以为已将他们摆脱，谁知道他们还是找到这里，要是让莫笑天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可不得了，他会杀了你的。"高凡冷笑了一声说："那就叫他们不要回去了。"小雪惊疑不定的望了高凡一眼，不知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其中一人说："麻烦这位先生也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主人一定也很想见你。"高凡对他们笑了笑说："我看还是各位留在这里算了。"说罢纵身跃起，闪电般在众人面前掠过，然后轻轻的落回到小雪身边。那几个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然后变为深深的恐惧， 纷纷像砍倒的树木一样倒到地上，死了。--在高凡这一流的杀手面前，他们连抵挡的力量都没有。
小雪被眼前的突变惊得目瞪口呆，眼神由惊奇渐渐变为狂喜，她扑到高凡身上紧紧拥着他说："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以后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人都不用怕了。"高凡忧郁地说："我本来不想再杀人的，但他们会危害到你，所以我只有出手。"
"你能不能为我再杀最后一个人？"小雪低声说。
"莫笑天？"高凡默默的点了点头，为了小雪，为了自己，他必须再去杀一次人。
高凡再一次违背了杀手的原则--不收酬金去杀人。不！他这次是以他和她后半生的幸福作为酬金的。
4．作为职业杀手是没有好下场的
高凡从小雪口中了解到有关莫笑天的一切详尽资料。这个城市一直由长乐帮及天心派互相统治，两派的实力相当，因此相互间难免经常有磨擦及冲突，后来双方都觉得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两派高层人物经过无数次的接触及协商，决定将两派合二为一，成立一个"长乐天心派"，然后共同推举出一个掌门人。然而就在准备选举前的几天，长乐帮帮主沈乐天被人暗杀，两大派一时间乱作一团，经双方首脑人物商量后，掌门人的选举仪式如期进行。
这次暗杀事件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天心派掌门人莫笑天，去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个总掌门人的位置可谓唾手可得，有人对这次事件起疑心，但慑于他的权势及武功，加上沈乐天已死，所以也没有人对这件事进行追究。
选举仪式在三天后进行。这天早上，城市的中心广场上聚满了长乐帮和天心派的人员，所有通往中心广场的道路都被封锁，闲等人员一律不得进入，所有能看到广场的地方都布置了两派的成员，可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安措施做得极为严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当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选举仪式开始了，一切都在意料当中，莫笑天众望所归地夺得"长乐天心派"掌门人的位置。
只见莫笑天满脸春风、踌躇满志地走上中心广场的舞台上，向着台下的人们用力地挥着手，慷慨激昂地大声演讲着，台下听众的情绪随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起伏着。高凡置身于远离中心广场的一座高楼上，手中举着望远镜。透过望远镜，中心广场上的一切都被拉到眼前，莫笑天正在口沫横飞地演讲着，连他脸上抖动着的肌肉都可以看得见。只是距离太远，高凡无法听到他在说什么，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哑剧一样。
高凡将视线移向莫笑天脚下，这十余丈见方的舞台地面上，有他暗中刻下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记号，此刻莫笑天正站在三号位置上。
此前高凡在房间窗台上的夹层里安装了三台发射器，分别对准舞台上三个不同的位置。布置好后，消除了一切曾经动过的痕迹。果然到了选举这一天，整间酒店都被两派的人控制，包括这个房间--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安装在房间里的机关。
高凡拿出一架发射器，对准数百步以外的另一座高楼，这座高楼正是那间酒店的后楼，在楼墙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镶着三块巴掌大的铁片，铁片上分别写着一、二、三作为记号，高凡对准了三号铁片，按下了机括，"嗖"的一声一支箭离弦直飞出去，"啪"的一声射中在三号铁片上，铁片受到外力的冲击，猛地牵动了相连着的钢丝，钢丝的另一头正是连接在隐藏在夹层里的三号发射器的机括上，这一下等于扣动了机括，三号发射器上的特制利箭闪电般激射而出，向着正在舞台上演讲的莫笑天飞去......
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开满栀子花的山坡上，高凡在专心地画画，在画那美丽的栀子花。此刻高凡的心情平静如水，过去的一切都将结束了，迎接他的是新的生活。一双温柔的手从后面抱住了高凡的腰，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传来，高凡知道是小雪来了。"我们可以走了！"高凡说。小雪没有作声，只是紧紧地抱着高凡，吻着他，温柔的拥抱变为火热的激情，仿佛要把两人烧为灰烬......
激情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高凡觉得小雪身上的栀子花香的味道更浓了，直熏得他沉沉欲睡，他感到浑身发软，四肢无力。
小雪在默默地看着他，双眼忽然缓缓地流出泪水，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高凡的脸上，高凡想伸手去擦，但他觉得连抬起手的力量都没有了。以一个职业杀手敏锐的警觉，高凡忽然间明白了一切--小雪身上的栀子花香味带有迷药。一瞬间，高凡只觉万念俱灰--自己为她去冒险杀人；为她营造一个美好的家园共同生活；为她付出一切真感情，而到头来她却出卖了自己。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跟你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到了后来我已习惯了现在这种生活，一个从小在贫困生活中长大的人，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就再也过不惯以前的生活了。"
"那你已经拥有了你想要的东西了？为何还要杀人？"
"我不但要享受，我还要有权力！我不要做别人的附庸品。莫笑天一日不死，我的目标便永远无法实现！"
"那你怎么会挑上我？"
"其实那次找你杀长乐帮沈乐天的人，也是我派去的，本来杀了沈乐天后，我还想找你帮我杀莫笑天，谁知道你干完那一次后就要收山，我只好用这个方法令你继续帮我杀人。现在莫笑天也死了，我是他的妻子，他所有的势力都将由我来接管，这就是我的目的。"
这时高凡只觉得很疲倦、很累，只想沉沉地睡去。小雪低下头，轻轻的吻着他，流着泪说："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开心，你说要和我一起生活的时候，我真有一种要放弃一切跟你走的冲动，只不过我最后还是无法做到。不管怎么说，我都曾真心爱过你的，而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微风轻轻地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高凡躺在小雪的怀中，意识在渐渐流失，迷糊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觉得这样的结局其实也不错呀，能够在他退隐江湖的时候，遇上一个他心爱的女人，真真正正的爱了一回，这一生也就足够了--作为职业杀手，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那一年，在这个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建起了一间小房屋，屋外绿草如茵。每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总会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带着一群小孩来这里，孩子们在屋外的草地上嬉戏玩耍，那美丽的女人就站在屋前静静的看着他们。孩子们在兴高采烈地顽耍，尽情地享受童真的世界，而她却一言不发，似在追忆着往事，眼里默默地流下两行热泪......
责任编辑：熊嵩